学校内,刚开学不久同学们都还沉寂在暑假回校的怠倦期,文科院系不声不响的就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名为‘刘厂长上任记’的短篇小说。这是一个平白无奇,却暗含玄意的文章,内容总结,点名现如今存在的某一种开始,某一股新的力量,某一个时代的赫然登场,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人们都习惯称掀起这种浪潮的人为‘刘厂长’。刘厂长的故事来自生活本身,说的是有一家重型电机厂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没有完成生产任务,有一位姓刘的人打破沉寂毛催自荐,他还立下军令状,‘不完成任务就撤销内外一切职务’。端着铁饭碗的人立下这样的誓言,罢官免职,这是最严重的惩罚。这个厂子的情况当然非常糟糕,工人没有积极性,领导之间矛盾从从,刘厂长上任后就开始施行新的办法。他把全场4000多名员工推上了大考核,评议的比赛场上,留下精兵强将,把考核不合格的,组成服务队搞运输。刘厂长还亲自到处搞外交,解决原材料,和各种关系户的协作问题。这样的举动自然得罪了一些人,造反的,抹黑的事连连发生,而刘厂长表现的十分勇敢,他大声喊道:“我不怕这一套,我当一天厂长,就得这么干。”
这则短篇小说反射当下社会情况,出现在报纸上就轰动一时。但是,这部短片小说与时代扣得太紧,太有‘样板戏’的特征,显然不可能流传太久。人们从这篇短文中看到一个敢于对企业负责人,敢于挑担子,得罪人的领导者,看到了沉乱污泥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后可能出现的新现象。一定要改。不改真的不行。这是无数人读完‘刘厂长上任记’后的感慨。它直接激发了一代人改变自己命运的激情。连身在学校的学子们都感受到了这篇文章的魔力,无数人把报纸买回去收藏起来,在课堂上,在聚会上,在公园里,大力推行和给予无上的肯定。这种现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文章的作者出自这所学校。虽然文章没登陆多久就撤下来了,但这阻拦不住掀起的热潮,有人甚至跑到学校里请文章的作者去工厂里做顾问。这把郝家旗推上了风口浪尖。他没想到一篇小说形式的文章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当时班主任看了他的文章后就拍这腿叫好,鼓励他夹带上学校的名义发表到报纸上。报纸大卖,报社找他约稿,有人专门赶过来请教他怎么整改工厂。说实话,郝家旗只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发出来寻找呼声,没想到会这样,学校的同学们都在对他另眼相看,说的讲的都是那篇文章写的有多么好……他有点不适应,很不适应。“我说你暑假的时候问了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李红旗本来歪在躺椅上,说起来有点小气氛,坐起来撇一眼躲在这里的郝家旗。那篇小短文在没发表之前,郝家旗一点没跟她透口风,倒是在她这问了许多问题。“问你什么了?”
半夏好奇。其实,半夏是个例外,她与郝家旗除了晚上不在一起,白天几乎形影不离,他的焦虑她看在眼里,留心的话自然能发现,郝家旗也询问过她的意见。半夏自然是鼓励他。李红旗气哼哼:“问的乱七八糟,具体的你问他。”
郝家旗一个劲儿的笑。“之前我只想拿给班主任看看,完成论文,建议我发表之后怕文章引起不好的影响,没敢告诉你,”他怕连累她。“哎呀,”李红旗胡乱摆手,“你想太多了,我又不是真生气。对了,你怎么想的?现在影响这么好,你可以考虑一下毕业之后的工作问题了。”
“是呀,是呀,”半夏眼也不眨的看向他。“才高二,”郝家旗推着眼镜儿笑了笑,最近几天只顾着躲人,被那些工厂过来的这样那样的领导找怕了,还没想这么多,但也不是全然没想。“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郝家旗厚厚的眼镜片下,眸光闪着亮光,让有些木讷的脸活泛起来,眼中怀着期许看向李红旗,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建议。他写的那片小说短文中很大一部分的灵感都来自她,从她说的那血乱七八糟的问题中得到帮助很大,甚至是茅塞顿开,她的想法儿与众不同,见解独到,文章能引起那么大的轰动,她功不可没。但这些郝家旗都记在心里,与她之间……记在心里就好。他的视线里完全没有半夏。但李红旗面对着他们,把两个人的情绪都守在眼底。心里无声一叹,李红旗笑起来:“我不了解你们文科,半夏你觉得呢?”
瞬间的失落一闪而逝,郝家旗转而看向半夏。这让半夏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张了几次嘴,勾出笑脸说:“你现在还在上学,去工厂做顾问怕是不方便,因为我觉得,写文章,能看的到问题所在,却不代表没经验就能参与管理。”
她说的小心翼翼,正怕大实话会惹的他不快。“你说得对,”郝家旗给予了肯定,说,“我也是这样回复那些国营厂。”
半夏松口气,笑容放开了一些,接着说:“我觉得你可以把报社约稿的事接下来。一来,你文笔有深度,见解独特。二来,还可以多接触外面的世界,有好处。”
没说的是,还能赚到钱。就像把自己的糖果奉献出来,而又怕对方不接受一样,半夏的脸上有着浓厚的期盼,也很不自信,见郝家旗没及时回应,她错开视线勾起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她的不自信,让郝家旗笑着急忙安慰:“想的蛮周到的,我也这样想过,只是不知道跟报社那边怎么协调。”
“这个简单,”半夏又自信的笑起来。他们说他们的。李红旗露出一脸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