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卷毛就把李红旗护着弄出来了。“剩下的钱卫国会拿给你,”她公事公办,脸上只剩冷然。漂亮的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得到别人的欣赏,越是爱答不理越是有人想挑拨,卷毛就是。他咂咂嘴,摸摸下巴,还想说什么,呲了声扭身走了。“别闹出人命,”卫国低声交代卷毛。卷毛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卫国手里抓着的人,惊诧道:“还要抢婚啊?”
卫国斜过去一个冷眼。“抢个屁。”
使劲儿拽着人甩出去,狼狈不堪的苏海就被甩到李红旗脚边。她眉眼间似乎有痛意闪过,蹲下身用手轻抚苏海被打的青肿的脸。“你不知道我有多珍惜你,”她说。这边可比无聊的打架有意思多了。卷毛拽着步子返回来,动着眉毛撞卫国的肩,一阵挤眉弄眼。卫国哪有功夫搭理他?紧着心尖儿朝李红旗他们看。“你有想过吗?”
李红旗轻轻的与苏海说话,散去戾气的面容上带出真实的情绪,悲哀,心疼。“远隔几千里,我为什么会忽然闯到你这里?”
是啊,为什么?苏海悲戚的眼睛动了动。卫国也朝前走了一步,他,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李红旗怎么就突然找了平平凡凡的苏海出来。没有解答自己的问题,李红旗又问:“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为什么,我只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为什么,我这么急切的要跟你结婚,非你不可?”
“为什么?”
苏海想知道,暗哑的声音一发出来,他随着李红旗湿润的眼眸落泪。真的做错了,苏海知道自己错了。李红旗凉凉的指尖把他顺着眼角流淌出来的眼泪抹去,忽的笑出讥讽。她说:“你确实该哭,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我欠你的,知道吗苏海,我欠你一个完整的李红旗,欠你一个让人正眼相看的人生,欠你一辈子的恩情。”
“曾经,我只有你,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你给过我爱,给过我生活,给过我一个家。我发过誓,如果有来生,给你做牛做马也愿意。”
“可是苏海,你个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
挥掉即将承受不住落下来的眼泪,李红旗抽抽鼻子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骇然发笑。她说:“这种滋味儿,你也该尝尝,破坏你的喜事,只是一个开始。”
“苏海,别忘了我那么努力的想要跟你在一起,也别忘了,我恨你。”
丢下尊严和为人的底线都没能挽回这段感情,那她在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让父母看到她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低三下四,都会跟着羞愧难受。哪怕只是为了他们,李红旗也不会让自己在像个笑话了。可是她痛苦,让她痛苦的人凭什么好受?挣扎,痛苦,释然,短短的几句话,李红旗为这段强求也强求不来的感情画下句号。临走前,她跟苏海说收好她送的钟、这是对他背叛她的报复。留下诸多的疑惑和不解,李红旗走了,苏海依旧想不明白她话里的很多意思,就连那座钟表,也弄不走。找人抬走,过一夜还会有人给他送回来。哪怕把钟扔掉,藏起来,过不了几天还是会出现在苏家门前。时时刻刻提醒苏海,他在李红旗心里已经死了。婚礼被破坏,人头打成了狗头,十里八乡的人都拿他们当做笑话,更加不敢靠近他们。苏家一家人在二丫面前抬不起头,苏海更是挥霍了他所有的生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不说不笑,不言不语,无论二丫跟他吵架,生气,亦或者温柔款款,苏海都是无神的沉默,很多时候二丫都怀疑他的魂儿还在不在。婚结了,人也得到了,但这是二丫要的结果吗?午夜梦回,身边躺着的背影时常让她觉的后悔。…………春去秋来,以是冬。北方的天气历来都是干冷,但下起小雪时细密的雪粒子却吹打的人脸生疼。郝家旗一行人从老宋的信息公司出来时雪下的正密。围着厚厚蓝色围巾的皮阳提议:“咱们去四合院那边打火锅怎么样?也不用什么菜,粉条,大骨肉,白菜就能整一顿。”
“市场那边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到大骨肉。”
“买不着就整羊肉呗,牛肉也行。”
“上次吃的虾丸儿不错。”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都在老宋的信息公司上班,吃点喝点不像以前那样拘谨,当然了,最近风声紧,上班这事偷偷摸摸的来,当初的一些伙伴有一些因为胆子小走人了。他们也有许多人悄悄打算这个学习结束之后也要离开,因为高四下班学期全数人都要面临工作分配,稍有差池就是误了终身。老宋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早早就让他们带新人,他们一旦顾及不到这边也会有人及时接替。这让几个人心里踏实不少。正商量着要吃什么,推着自行车的郝家旗凑到皮阳身边说了几句。皮阳的眉头皱了下,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咱们下回在聚吧,下着雪呢,也未必买得到东西,不成散了得了。”
这是他不聚大家都不聚的节奏啊。不过说的也是,下着雪呢,买不到东西不是白跑一趟。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各自散了。皮阳把垂下来的围巾甩到身后,一张口就哈出一口白雾来,“那家伙还没好?”
郝家旗扯扯嘴角推着自行车避开一个水坑,又跟皮阳走到一起。“病情时好时坏,说怕传染,也不爱出门。”
“我知道,”皮阳问的不是这个,他问,“她心里好点没?”
心里好点没……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山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知道,本该伤心,难受,哪怕只是愤怒也行,可这些情绪李红旗都没有,她的生活照旧,上课,收拾那堆破烂儿,偶尔与他们聚一下,真的只是偶尔,除了这些之外她很少在外面走动,如不是特意去找,也难见到她的人。郝家旗想,这万千世界,似乎让她失去了乐趣。她还是她。可也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