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将有些辛辣,却格外对口的烟雾喷出去,陈子昂撂下传呼机,“你先下去,我换衣服。”
仇雨弯弯眼睛笑,转过身说:“衣服我都给你放在衣柜里了,你想穿什么?”
静。只有抽烟时细微的声音。仇雨瞬间明白过来,知道自己逾越了。陈子昂不喜被人摆布,哪怕只是穿什么衣裳这种小事。咬咬下唇,仇雨笑说:“你带回来的衣裳在里面柜子里,我想你以后都不穿了就收在里面,另外两个是伯母看着帮你置办的,你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快点哦,我们在下面等着。”
边交代,边朝门边走,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他带上了门。靠在桌边没动,陈子昂静静的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摁灭丢在桌子上。他刚回来,屋子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换衣裳,他捞起传呼机把1109开头的号码找出来。屋子里倒是扯了电话线装了电话。嘟嘟的忙音响了数十下。“歪?”
粗莽的女声从话筒传过来,问,“谁啊?”
刚抽过烟,喉咙有点干涩,陈子昂抬手抹了下喉结,“刚才有人等电话吗?”
电话那边,带着地方口音的声音说:“有,刚走,要不要把人喊回来啊?”
没说话。对方又催问了一次。“不用了。”
换衣裳,下楼,跟朋友趁着夜色出去聚聚,他很多年没回来过了。…………世间有多少温暖,也会有多少嘲讽。回到老家的李红旗,收到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安慰和嘲笑。大家对她的遭遇表示出不同的看法,有人同情她毁了大好前程,有人嘲弄她就是尾巴翘的太高,遭报应了。家里人挺在乎外界的看法儿,时常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她真没放在心上,家人又担心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李梦又带着孩子回娘家小住了,吃饭也堵不住她的嘴,叭叭的说,“我有一个熟人,也是搞社队企业的,跟我说想请你过去,工资随便开,反正你的投机倒罪也没成立,还是有明白人的。”
“那个公社的企业?”
宋翠莲追问。李梦捞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把碗递给方溪溪,让她在盛一碗,说:“杨楼大队的,说是办了个什么罐头厂,搞得还不错。”
听了她的话,宋翠莲生气:“红旗可是首都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一个小罐头厂也想聘请大学生啊?叫你妹妹去给人家装罐头咋的?”
一句问责的话没说完,宋翠莲哽咽了,不想影响其他人,起身钻进厨房,洗洗涮涮。就算女儿不如以前,在父母心里也不想她低就。“怎么还冲我嚷上了?”
李梦气的朝厨房喊话,“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咱们这里的小企业谁敢想这聘请一个大学生?现在不是红旗出事了吗,人家罐头厂出钱聘请那是看得起她,那有咱们挑三拣四的道理?”
“你少说几句吧,”杨建业打岔,频频给李梦使眼色,没看到其他人都已经有了怒色吗。“我说的不对咋的?”
李梦把杨建业拉扯自己的手打开,冲着李红旗稿喊,“情况不一样了,你也别觉得委屈,都是自己作的,眼高手低的啥也不干算咋回事儿?谁家年轻人不干活?”
难听的话就像是耳光一样,每一下都打向李红旗。李安已经咬了牙,见方溪溪还端着盛好的面,他气从中来,一掌把碗拍飞,对这李梦吼,“在阴阳怪气的废话一句,这个家你就别回来了。”
“你摔谁呢?”
毫无惧色,李梦从板凳上跳起来,指着李安的鼻子骂他没良心,“你丁点大的时候我就背着你,穿衣裳,吃饭,那个不是我教的?现在有本事了,知道冲我摔摔打打了,你好大的本事。”
大的照顾小的,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们这辈人对亲情有着别样的情怀。李安被问的哑口无言,踢开板凳拉扯这李红旗,“咱们走,别听她废话。”
“呵,”李梦一声讥讽,抱着手臂冷笑,“我说的都是废话,就你们,一天到晚安慰她还是别人眼中的娇宝宝,看她以后怎么办,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家人吵起来只会让人看笑话,跟李梦也没什么道理可讲,李安忍着气把李红旗拽走。气氛压抑的院子里,李大河叹着气:“建业,收拾收拾东西带俩孩子回去吧,老往这边跑你爸妈该有意见了。”
“哎,”杨建业明白岳父的意思,这是生气了,不好骂李梦,让他们滚蛋呢。斜着眼瞪了李梦几下,杨建业直在心里骂李梦蠢。当初李红旗出事的消息一传回来,李梦高兴的恨不得敲锣打鼓,直言说李红旗也有今天,后来无罪释放,李梦做梦都说老天爷不公平。她们亲姐妹之间的恩怨杨建业都清楚,但李梦怎么就不想想,李红旗要是真的倒了大霉,他们又有什么好处?还拿什么罐头厂羞辱李红旗,要杨建业说,李梦就是日子一舒坦,就忘了李红旗不是个好惹的主。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但李梦赖着不走,唆使孩子闹腾,俩孩子也愿意带在姥姥家有吃有喝,不乐意回家,李梦叫她们一提回家就哭。哭的震天响。婆家有什么?有什么也没娘家的东西好用好吃。三言两语就把她李梦赶走?不可能。她就要留在这儿,碍着眼李红旗的眼,她高兴,要是能气一气李红旗就更好了,瞧刚才她拧着眉头的样子,李梦现在想想都觉得舒坦。会不会招人烦?烦她,她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