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火车要开了。”
带着地方口音的乘务员,扒在火车上将半截身子吊在外面,通知下车活动筋骨的人赶紧回去。“在通知一次,还没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火车要开了。”
尽是荒野的四周除了他们,再没别人了,李红旗还固执的站在车尾,喊话的乘务员也看不到他们。轰隆隆隆的火车启动声在身侧响起,滚动的齿轮把轨道压得发出沉闷声响。看看缓缓启动的火车,又看向无尽的荒地,李红旗一时间难以抉择。她不能把卫国一个人丢下,他就那么追着小偷去了,出了事怎么办。迈进轨道,李红旗决定去找卫国。只刚迈出一只脚就被大力揪住,连拖带拽,她被拉上火车,差点站不稳一头扎在车窗上。“你干什么?”
李红旗怒了。但对方根本不拿她的愤怒当回事儿,就跟拎了个鸡崽儿似的,脸不红气不揣,陈子昂还摸出香烟点燃叼在嘴巴里。他不咸不淡的说:“你追不上,也找不着他,下个站点找人求助。”
他怎么知道找不到?说不定卫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到了火车停靠哪里一个人也看不见,根被抛弃了似的,让他怎么办?“起开,”李红旗火气大着呢,挤上去站在车门朝外张望,车旁的风景在快速倒退,现在的车速比刚上车的时候快多了,之前火车停靠的地方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就能化成一个小黑点。停靠的地方都有什么特殊标志?找人求助也得知道是在哪里下的车。当时捉急忙慌的,李红旗……想不起来了。钱没了,人也没了,真他娘的越想越气,气一上来就扭过头质问陈子昂:“烦人,你拉我上来干什么?”
“啊——”出手如闪电,李红旗没看清陈子昂是个什么表情,就被他抓着肩膀朝外压。要不是她一只手抓着车栏这会儿肯定被推下去了。火车行驶带动的冷风吹的人脸生疼,但这还不最要紧的,要命的是她半截身子吊在外面,肩膀上的手还在施压,她觉得自己手臂能承受的重量已经用到极限了,腿开始朝下弯曲,失重的感觉让人想头发蒙。受惊的尖叫都自带回音。全程目睹的刘小旺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住李红旗的另一只手。“别闹出……”人命。最后俩字卡在嗓子眼儿里,刘小旺被陈子昂冷厉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颤。急忙把李红旗的手臂松开,退后一步,刘小旺劝解:“你俩别闹了,乘务员要过来了。”
陈子昂移开目光,瞅着李红旗整个人缩在车边的模样笑,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上顿时蔓延出一股子邪恶。“你不是要下去吗?抓这么紧做什么?”
做什么?报复!这就是报复!就吼了他一句,这个狗男人就要把她推下去。李红旗觉得自己简直整个人都在冒火,就着冷风咬牙,控制住自己回头瞪他的冲动。“拉我上去,”她可不想再被吊在这儿了。“什么?”
陈子昂说,“没听见。”
“我说,拉我上去——”李红旗吼的整个车厢都能听见。陈子昂慢条斯理的把她拉上去。还是背对着姿势,她狠狠喘息了几下,像张弓似的紧绷着,只看背影就知道被气的不轻。下一秒,她推开刘小旺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多大仇,”刘小旺啧啧出声,望着她匆匆消失在车厢内背影嘬叹。陈子昂没理他,双手插在兜里,嘴巴里叼着的烟才燃了一小截,顺着车厢朝前走。要是刘小旺细心的话,就能发现其实他吓唬李红旗的时间没超过一分钟。但李红旗被气的够呛。形势比人强,她暂时不跟那人姓陈的计较,先找到乘务员,把丢失行礼卫国又不见得事告诉火车上。了解了具体位置和情况,火车上让她下个站点自己去报敬。同时还有十几个人都丢了东西,嚷嚷这要火车上给个说法儿。行驶中的火车,中途出了事,没有监控没有目标,火车上能怎么办?无非是打个电话,让惊诧局做个记录。没有重大损失的人就都算了。而距离下个站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收拾了仅剩的东西,李红旗站在车门前等着。怎么说也是同学,刘小旺找过来询问她具体情况,问:“具体丢了什么?”
“钱,身份证明,”李红旗有气无力,觉得都麻木了。流动人口急剧增多之后才实行的居民身份证,现在出行全靠地方上开具的身份证明,没有这个,很多事都办不了,例如取钱存款,住店等等。“都丢了?”
刘小旺瞪瞪眼,“那你特区不是去不成了吗?进出特区要通行证,没有身份证明怎么办理通行证?”
李红旗瞄过去一眼,没吭声。刘小旺劝她:“不成就回去,没钱也没身份证明,啥也办不了啊。”
“在说吧,”她这会儿更关心卫国怎么样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小旺摸出眼,塞到嘴里又拿下来,瞅着她说:“反正下一站就得换乘,我到时候赔你一块儿报敬。谁让咱们是老同学呢。”
“不用,”李红旗想也不想就拒绝,因为想起陈子昂那张欠揍的脸她就生气。以前就觉得那小子恶劣,现在更加不像样,跟他一起她搞不好要少活几年。“你该不会还在介意以前的事吧?”
刘小旺瞪瞪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略带真诚,说,“以前年少无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嫉恶如仇,从前因为一点小事跟你说了欠妥当的话,你不会记到现在吧?”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李红旗无力的看他一眼:“你想陪着就陪着吧。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倒不用谢,”刘小旺抽着烟与她闲聊,问李红旗,“你去特区干什么?”
“你们去干什么?”
“做笔买卖,”刘小旺呵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