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李红旗都没跟陈子昂说过一句话。宋翠莲都看不去了,问她,“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李红旗装傻。“坐下,”宋翠莲一把将要溜走的人拽回来,“人家是来咱们家过年的,你昨天,都那样了……你还这个样子。”
比扑了个恶狗扑食的动作,宋翠莲都没眼看,满脸的嫌弃,觉得有点没法儿面对人家陈子昂了,自家闺女也太不讲究了。“都说了是误会,”李红旗昨天都解释的不能在解释了,宋翠莲就是不信。她有什么办法。“我眼睛没瞎,”眼见为实,宋翠莲还是这句话,认真的跟她讲,“人家子昂很不错,长好,人好,家世也好,你们又是同学又是朋友,你都……那样了。该考虑考虑了。”
“您能放我一条生路吗?我都说了是闹着玩儿的,您那些话要是让陈子昂听到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李红旗讲事实摆道理。“有抱在一起闹着玩的?我打死你哦。”
李红旗:“……”“来来来,凑过来。”
一阵儿嘀咕。宋翠莲瞪眼:“昨天我问了,他说没有谈朋友啊。”
李红旗给她一个你不懂的表情,贼兮兮的说:“那是他没说实话,我是您亲闺女,您相信外人不相信我?”
“不能够吧,”宋翠莲嘀咕了。“看人不能只看外面,生意场上乱这呢,”李红旗把人哄走,长出一口气。虽然是过年,但工作上不是一点事没有,服装厂那边依旧处在生产中,她每天要打电话过去询问生产的情况,偶尔抽个空过去检查一下,以防工人懈怠发生什么危险。做个厂长不容易,还要应付家里的亲戚。除了这些,还要去拜访盆友,上级。不过李红旗想给自己放几天假,也能陪陪家里人,年初五之前除非万不得已,就不行动了,年初一那天就什么都没干就给人打电话拜年,这会儿刚挂了给厂子的电话,门被敲响了。“进来。”
看见来人就没好脸色,李红旗坐在书桌后面跟个大爷似的,审视走进来的人。陈子昂穿的以前大哥李平的旧棉衣,蓝色的,老款棉服,不起眼的地方还带着补丁,土了吧唧的旧衣服愣是让他穿出一股子潇洒的味儿来。长的好看的人怎么穿都好看。李红旗看着看着就翻个白眼儿,当他不存在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来在桌面上敲了敲,“你跟伯母说我什么了?”
陈子昂刚才听到宋翠莲对着他叹了几口气,跟之前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就猜到是李红旗说什么了。背后说人坏话,她会承认?李红旗装傻:“什么说什么了,我跟我妈说什么还得给你打报告?”
张牙舞爪的话里带刺。陈子昂不跟她刚,挑挑眉:“你过河拆桥的本事渐长。”
“……”李红旗憋气,想起来刚才通电话的事。卫国和赵念念放假回老家过年,也看望一下家人,那厂子能称得上心腹的自己人,没有多少,其中最得力最出色的几个,还是陈子昂帮她找来的。她这个没好脸色的态度确实过河拆桥。但谁让陈子昂先搞事的?面色古怪,既不顶嘴,也不服气,陈子昂就喜欢她吃瘪的样子,心情立马变得愉悦。“出来。”
李红旗不想搭理他。陈子昂看了下表,“一分钟。”
“我忙着呢。”
“50秒。”
“尼玛有病吧?动不动就掐表?”
“42秒。”
李红旗:“……”陈子昂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他说一分钟,那就是一分钟,多一秒就是另一个态度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李红旗就是那个嘴短手也软的,不情不愿的按照他说的做。跟她刚了半天,就是叫她打牌?一个出牌一个挡,眼神儿一对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给对方放水。嗯,配合的倒默契。一连过去好几天,见过的,听说的,都在议论李红旗是不是找男朋友了。陈子昂表现那真是,谦逊,有礼,见识广,学问高,讲点荤的素的,天南海北他都能接的上,种地施肥,新闻轶事,国内国外,没有他不知道的。长的还十分有欺骗性。年初六那天,一块儿去的张放家。亲朋好友沾亲带故的都来了,场面很热闹,结亲的队伍骑着自行车,一水的青年男女,李红旗也去了,见到不少老同学。张放新进门的媳妇是个胖胖的爽利女人,说话嗓门大,笑声更大,跟她呆在一块儿很容易就开心满足。不得不说,张放娶了个好媳妇。事必,李红旗坐在车里笑吟吟的跟车外的人说:“过了初六咱们这样的就得忙起来了,我就不留你了,改天见哈,初六的事就算了,以后有空再约。”
轰~不等同样笑着的人回答,李红旗就一脚油门,溜了。“听说你最近几天都在安南公社?”
郝家旗推了下眼镜儿,视线还是看向那辆跑远的汽车。点点头算是回答。郝家旗笑问:“怎么没去我家坐坐?”
陈子昂点了一支烟:“你不忙?”
郝家旗只是笑。初二初三初三初四,他任何一天都没空,除了大年初一陪父母团年之外,他都在忙,忙着拜年,忙着走关系,忙着人情世故,新年不是给他们过的。那么说,也只是随口的客套。陈子昂不冷不淡的表情让人摸不着他都在想什么。郝家旗结束了刚才的话题:“明天红旗大概是没空聚了,晚上聊聊?”
不光他们,还有刘小旺,几个人在市里唯一一家有娱乐性质的俱乐部喝酒,周围响着的是最流行的歌曲,电视剧‘上海滩’的主题曲。这家俱乐部由陈子昂出资,刘小旺经营。一楼舞厅,二楼多功能娱乐,台球,唱歌,电影,市面上能玩的这里都有;三楼运动区,还有后院的球场。这栋大楼的位置偏离主街,但一开业几乎就吸引了市内所有爱玩爱乐的年轻人,夜夜笙歌,新年期间更会热闹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