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老大?”
咋咋呼呼的男声在院子里响起。正收拾东西的李红旗走出来,差点被抱个满怀。人朝旁边一闪,躲过没头没脑抽冲进来的人,李红旗望着一脸喜色的人来来回回的瞅。“老大,你不认识我了?”
秃头的脸迅速垮下来,用手在自己光头上摸了一圈,证明,“我是秃头啊。”
“是,我知道你是,怎么胖成这个样子?”
李红旗的记忆中,秃头不但头秃,还是个瘦弱的小鬼儿。是那种带着病态的瘦。在看现在的秃头,脸上,身上,背上,不甚均匀的布满了肉,酒肚子挺出来了,整整大了俩号。李红旗不意外才怪。秃头坑坑洼洼的脸上又浮现笑意:“就是长胖了,是不是看起来比以前威风?”
“对了老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要不是有人告诉我看见你了,我还以为这边进了贼。”
李红旗拉出凳子让他坐,解释说,“我路过,没提前给你打电话。怎么样,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拧起嘴巴,一脸的便秘,秃头抱怨:“老大你竟然不知道我在干嘛,肯定一点也没关心过我。”
她多忙啊。李红旗笑着不说话。秃头是真抱怨,但也不会怪她,自己巴巴的交代。几年前卫国跟着李红旗走了之后,秃头就把这边的事接手接着干,先是经营家电维修铺,那边是个倒货的据点,慢慢的有了稳定的渠道,秃头就开了一家小的货物公司,出货运货找货源,干的还不错。每逢季节,都会给卫国打钱,当做是分红。“比我想象中发展的好,”李红旗说。“那是,”秃头得意了,尾巴还没翘起来,又油腔滑调的说,“还是之前老大跟卫国经营的好,路都铺好了,让我捡了个大便宜。要不然哪儿有我秃头今天啊。”
“不用谦虚,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念念,我的秘书。”
“知道知道,这不卫国媳妇嘛,”秃头大大咧咧的笑,还把手伸过去跟赵念念握手。听了他的话,赵念念脸都黑了,“卫国胡说八道什么了?我可不是他媳妇。”
“哟呵,”秃头一脸的看稀奇,“卫国那小子骗哥们啊。也对,你这么漂亮,哪能便宜卫国,不跟他好就对了。我跟你说,卫国整个一花心大萝卜,别看哥们儿长的不好看,但我专一。”
以前秃头阴郁的很,不跟女孩儿讲话,不是不想搭理人家,是不敢。现在好了,什么油腔滑调的都学会了。饭还没吃完,得到消息的老宋就来了。几年不见,老宋还是那个带着眼睛儿,在自行车车把上挂个公文包的老学究。浅青色,还是什么色的外套,洗的颜色不正的白衬衣,蓝色裤子,一双旧皮鞋。老宋十年如一日。但李红旗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沧桑。互相看着,她还是她,老宋先绷不住笑了。“接到你的电话,真突然,”老宋走过来伸出左手。啪。李红旗挥巴掌打在他伸出来的手掌上,笑着嗔怪,“来这一套。”
“那击个掌?”
“哈哈。”
击掌就击掌,许久不见,得有点仪式感。“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李红旗跟朋友说话不客气。老宋现在是计算机科技研究院的二把手,他主张的研发的汉字模板全国通用。早已名利双收。推推眼镜儿,老宋调侃自己:“老了,不会变了。你打算待多久?”
李红旗:“主要是为了那几套房子,顺便也感受一下首都的发达,我们那边太落后了。”
“这个好说,我带你去研究院走走,我们那边有先进的科技。”
就着各方面说了很多,也从老宋这边了解不少之前老同学的状况,讲真,李红旗不是混的最差的,只能是个不丢人的。待到人家饭店要关门,他们还没聊完,边走边说。“我还没有给徐美兰打电话,”李红旗看着老宋,没在他温和的表情中看到什么。老宋了解的点头:“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你不用顾忌什么,我跟美兰分开了,也还是朋友。”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两个彼此心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李红旗心里十分感慨,想安慰老宋,但老宋早就看开了。“咱们玩够了,我在通知她,”李红旗不解气的说。“行,”老宋也不反对。说了许多,已经夜深了,约好了明天再见,李红旗带着赵念念他们回四合院。在国外那段时间神经紧绷,睡觉总能梦到在高考,搅和的神经都要衰弱了。这下回国了,李红旗能美美的睡一觉。在醒来,还是被秃头隔着门喊她吃早餐的声音吵醒的。“来首都的外地人都是冲着工地,还有火车站货运站那边,来咱们内城的反倒少。以前那些租期到了的房子都是老房了,宅子大,屋子多,有些还比较偏颇。所以一半儿都空着,”秃头接手了这边所有的事,包括房子。又把那些租出去的房子一一说明,半年收一次租。“老大你不来,我也要打电话催卫国了。王府街那边的房子要拆,快轮到老大你的房子了,到现在还没签字,拆迁办找了好几次。”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李红旗问,“拆迁款怎么说的?”
秃头弄了个折扇哗啦哗啦的扇,乐颠颠的说,“那边闹了好几次,已经拆了一多半儿了。一间屋子补偿五百块钱。”
一间屋子补偿五百块,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少了。但李红旗要那几百块钱干什么?地皮无价。“有没有不要钱,要房的?”
她问。对八十年代的拆迁不太了解。“这个……”秃头也不知道啊。扇子一收,自然潇洒的拨弄一下衣服下摆,秃头要去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