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明着针锋相对。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老崔看向众人解释,“当然了,这不是误会厂长跟船被扣的事有关系。我就是纳闷,能出国考察都是能经得起考研,谁会作死的把违‘禁药品带上船?”
连愤怒带拍桌子,老崔心里憋屈的慌。“要说没人搞鬼,打死我都不信,”生产主任带着燥怒和不屑。也不管之前默认的规矩,摸出烟就点上了吞云吐雾。之前,开会几乎没人抽烟,顾忌会场纪律。这会儿生产主任是不把李红旗这个厂长看在眼里了。说来说去,所有的话头都在朝李红旗身上引。坐在后面一排做记录的赵念念捏着钢笔的手指泛白,很想站起来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他们血口喷人,出了事不敢担责,朝别人身上泼脏水,不是东西。李红旗不怒:“只有这些?县里没指示?”
简简单单的反问把老崔的愤怒贬低到尘埃里去。但质疑的话,所有人都听着呢。跟老崔辨起来,能说清楚什么?所以不李红旗不怒。那些话不光是发泄心里郁闷,还想引得李红旗争辩几句,越说越浑就是了,年轻人气盛,顺便担下点责任。目的没达到,老崔的脸色难看:“县里能拿出外汇让我们引进设备已经是照顾我们厂,要不然就咱们工厂的规模,在等十年,引进设备的事也轮到咱们厂。”
闻言,其他人没说话,却也是一脸的认同。生产主任更是直点头。老崔的视线扫了一圈儿,接着说:“现在船被扣了,扣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其他企业已经拿了钱,咱们也不能拖后腿让人看笑话。县里,也是这意思。”
意思就是没道理让县里拿钱。李红旗不用想也知道是这样的话。厂子里的利润,除了生产资料,工人的工资之外,大头是县里的,因为这是集体企业利益归集体;一小部分钱,工厂里有权自行处理。这还是近几年为了挽回工厂积极性做出的改变。县里不能可拿出钱让他们去交停滞金。属于工厂的利益被动,其他人能没意见?最直接的意见就是破口大骂。老崔是引进设备的主导人,大家伙儿的骂声跟打在他脸上一样。“蒋勇你们那边把账算出来,尽快打过去,”老崔也摸出烟抽。蒋勇看李红旗。李红旗给他个神色,让他算。停滞一天该给付多少钱,老崔那边已经给了话,让算,就是个过程。很快崔勇就拿着账本说:“停滞一天150美金,换成人‘民’币一天就是小一千块,三家企业的设备,一家也就是300块钱。还有县里去弄设备的人,要吃要喝,一天也得好几十。”
县里派过去的人也得要工厂拿钱?李红旗说:“人的开支不归咱们管,哪儿没咱们厂的人。”
“怎么不归咱们管?”
老崔从椅背上挺起身,“去给咱们厂弄设备,被扣了,咱们不管?没这么办事的。”
“设备是设备,人是人,咱们这是集体企业,不是小家小户的作坊,每一笔账都要走的清楚,明白。那被扣着的人要是咱们工厂的,该走的账肯定要走;不是,这笔钱就不该厂子里出。一是一,二是二,这话书‘记您常挂嘴边。”
李红旗义正言辞,甚至有些动怒。这么争执,这还是头一次。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次老崔明显落了下风有短处,其他人就谁也不敢朝枪口上撞。生产主任赶紧和稀泥:“还有几百个工人等着安排,报纸上都登了,这事得赶紧处理。”
不提还罢,提起来,李红旗恨不得骂几句。她不在的期间,县里把一个快经营不下去的纺织小厂并给金利来服装厂了,不说那些堆压成山的布料,只说那个厂的工人,全一窝蜂的给了他们金利来。足足五百人。赶上金利来服装厂的工人总数了。县里说得好听,让他们扩张,这是扩张吗?这是让他们给县里解决问题、这样好的宣传,怎么可能错过?又是上电视,又是上报纸,不少人都瞪着眼珠子等着看金利来怎么安排那些被塞过来的工人。若是李红旗在,那五百人落不到金利来的头上。可按照老崔跟县里的关系,他想推也推不掉,更何况他也不想推。那么多工人擎等着开工,设备被扣了。谁更急?开会研究怎么安置,李红旗只听不说话。干活才有工资,有工资才能安置工人,没设备就没活干,没活干工人就得等着,就得然人看笑话。就跟个圈儿似的,开会,解决不了问题。会开完了,老崔想拿话甜李红旗,说跟着船被扣的人怎么也是县里的,让她卖个面子,反正也就那么点钱。李红旗会鸟他?她说不拿钱就是不拿钱,一毛也不拿,不是恶心人吗,她不会怎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