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会有许多苦恼让人感到困扰。在不同的时间陈子昂对李红旗有不同的评价,但总有那么几个固定的,人品高贵就是其中之一。大概是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她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知道艰苦的日子,也知道被人拉一把是什么感觉,所以无能为力的时候她闷闷不乐。他能做什么呢?陈子昂想了想,给海上运船那边打了招呼,让船尽快靠岸,把服装厂的设备运回来。她很忙,但总比不高兴好。忙着抓生产,忙着管理工厂李红旗也确实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想村里的事。设备运回来之后服装厂也正是成立副厂,那些眼巴巴等着的工人也有了出力的地方,老崔把之前的生产主任和一批管理也一并带走,总厂空出来不少位置。副厂一成立,县里就下发了生产指标。总厂,副厂,明里暗里较劲儿。比生产,比销售,比利润。总厂有的东西副厂都要,机械,汽车,人。一开会就扯皮。风风火火的扯了半个多月,副厂那边开工了,报上来的生产数据一天顶总厂三天。但实际情况,并没有看起来好。跟总厂形成对角的副厂,在县内更边缘,靠近看‘守所的地方,位置不好但面积不比总厂小,甚至还要大一些的金利来二工厂,一边生产,还在一边修缮。依旧是生产主任的许文成,褐红色的脸上带着焦急,把办公室的门推开,“书‘记,二车间又停了,维持的人修了一上午了,连个毛病都找不出来,您看着怎么办?”
他是成产主任,有关生产的事他负责,设备坏了叫维修,问书‘记怎么办?老崔呷了口茶:“我看你是越老越不稳重。”
“嗨呀,”许文成拉开椅子坐下,“生产指标送过来,李红旗把大头推给我们,这个月过半了,完不成那不是打咱们二厂的脸?”
完成了是应该的,完不成那就是他这个生产主任的事,许文成不急谁急?“不用急,”老崔安抚的笑着,“我当初要引进这套设备就是看中它能生产,随便做做就能把总厂甩远,该头疼的是总厂。”
“是,”许文成认同老崔说的有道理。两个厂的销售是李红旗那边负责,设备日夜不停的动起来李红旗头疼是应该的。老崔又说:“哪里坏修哪里,要不然养着工程师干什么?你不用急,我还得去总厂那边传达会议思想,你忙去吧。”
设备运回来组装好了就开始使用,一边用一边修,维修部门天天值夜,跟工人扯皮,叫苦连天。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事设备上需要的零件,根本买不着。设备出了问题工程师实在解决不了,要打越洋电话询问。语言不通,找人做翻译。这一来一回浪费多少时间?光电话费就打了好几百块钱的。要是能解决也行,电话里压根解决不了问题。这会儿设备又坏了,整个二车间一百多号工人干坐着。二车间负责的环节掉链子,别的车间怎么生产?工厂处在半瘫痪的状态,生产主任怎么能不急?他是负责人啊!老崔不急不缓的态度让许文成心里抓狂。他都要开始怀疑李红旗是正确得了,设备真的不能随便引进。现在设备来了,问题也接踵而来。跟老崔说没用,老崔只要有用的人。许文成阴这脸背抄这手返回二车间。工人聚在说闲话,看见车间主任来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设备那边,嗡嗡作响炸这火星子,维修部还在摆弄电焊。“找到问题了?”
许文成快走了几步过去问。新请来的工程师摇摇头,把许文成拉到一边去:“还是得跟国外那边沟通,找不到问题啊。”
“你不是干了十几年了吗?怎么这点事都弄不成?”
许文成有点冒火。工程师的脸色一梗,没了好脸色:“我倒是想修,你把零件先给我弄齐全,你看我能不能修。要啥啥没有,连设备图都没有,你当工程师是神仙啊?”
这破设备上面的螺丝都跟国内的其他机器不是一个号。其他零件更别说了,国内没有、许文成掏出烟递给工程师一根,又给他点上,叫苦:“停了一上午,你瞅瞅那些人,一个两个事不关己似的,看了生气。还是得辛苦你多操心,先让设备动起来,其他的慢慢来,你说是不是?”
“还是先把电话打过去问一下吧,我弄不了了,”工程师不吃这套。光是电话费就打了好几百了。财务那边又要扯皮。许文成摆摆手一个字也不想说了。“哎,老王,”他又把工程师叫住,夹着烟的手指搔了搔光秃秃的脑壳,“你说没有设备图?我记得有啊。”
老王:“你说的那份就是一个说明,还他妈全是英文,看都看不懂顶鸟用?这次打电话,我看能不能要到D国那边的维修数据,有那个咱们能省不少事。”
“你这主意好,去吧去吧。”
一根烟抽完,许文成拍这巴掌吸引扎堆的工人。还在说笑的人围在一起,前面的等着许文成说话,后面的还在吵吵。这群工人的素质比总厂差了不止一截。许文成在心里作评价,提高声音叫骂:“设备现在不能用,你们就不干活了?那眼睛用来喘气了。”
“设备坏了,我们怎么干活?”
有人出声反驳,引来一群附和。许文成朝他瞪着眼:“裁剪能不能?熨烫能不能?会打线的那几个不用朝后缩,说的就是你们,。二车间的组长呢?怎么组织的工作?还能不能干了?”
从机械说到卫生,站出来的人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呸。”
许文成一离开就有人朝他的背影吐口水。都是金利来服装厂的员工,为什么总厂的工人可以按劳动所得,二厂就只能拿那点死工资?心里不服,谁乐意干活?那挨了骂的,更是心理不服气,下班的时候随便扒拉个零件揣走卖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