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来了?”
杨建业,在自家门前看到李红旗时诧异极了,眼中迸发的惊喜让他的眼睛都跟着放光。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们连话都不说,曾经的那些恩怨直到现在还是个结。杨建业后悔过,每次看见李红旗他就觉得后悔,局促,下意识的整理自己西装的下摆,声音也放低,带着讨好。“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话,我,我刚回来,喝了点酒。”
“不用了,”漠然中夹杂这冷淡,李红旗跟他没什么可说的,直言,“我是来找李梦的,她不在,找你也一样。”
“你说,你说,”杨建业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不可能是找他的。“知道你听不进去,”李红旗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们,抬会的事不要在继续下去了,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劝李梦回头。”
闻言,杨建业有点意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痴痴的笑了几声,杨建业撇了撇嘴:“不少人都眼气我们,你也是。李梦老是说你见不得我们好,以前我不觉得,现在觉得李梦说的对。你说说,抬会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西装也穿上了,走出去也有人尊重了,我为什么要停手?”
酒气喷过来,李红旗不禁朝后退一步,眉头皱的死死的:“你知道什么叫非法集资吗?”
看她退,杨建业不禁笑着朝前欺了一步:“我不知道,你给我解释解释?”
他脸上的笑绝对不是什么好意,而且并没有吧她的话听进去。意识形态主导思想,李红旗觉得自己不该来,“话我说到了,听不听你随意吧。”
她转身走了,杨建业还想抓她,迎着她眼眸那几分慑人的气息,到底是没敢,指着她嬉笑,“李红旗,你怕了。”
没错,她就是怕了。怕李梦这么疯下去连累全家人。“你怎么了妈?”
李红旗说这话,发现老妈又一次心不在焉。上次回家,宋翠莲还站在李梦那边替她说话,这次提起来,她有点担忧。褐红色满是细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宋翠莲凄凄的看着女儿:“梦梦现在到处在拉人,以前是一个月给三千红利,现在给九千,每拉一个会员就要赔好几千块钱。她收了那么多会员,时间长了,怎么赔的起?”
握着她粗糙的手使劲儿握了握,李红旗低垂下头,安慰道:“您也别想这么多了,她都是做妈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以为老妈不明白这里面的风险,但拉的人越多,风险也就暴露的越快。宋翠莲看李梦没头苍蝇似的,做梦都在想着拉人,胆战心惊。“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宋翠莲坐不住了,跑去李梦家。每个人入会的时间不同,拿红利的时间也不同,李梦现在睁开眼想的就是今天要拉几个人才能付的清会员的红利。宋翠莲碎碎念的劝说,简直就像唐曾念经,让人不胜其烦。“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李梦突然爆发,厌烦的把宋翠莲往门外推,“回家去吧,你什么都管不了,甭多管闲事了。”
“梦梦啊,咱们别做了,”宋翠莲拉着她的手不放,脸上带着哀求。“你知道什么呀,与其在这儿跟我说废话不如你让李红旗拿钱入会,”李梦说都不想跟她说,甩着手把人甩开,哐的一声关了门。差点被门拍到,宋翠莲愣了愣,破口大骂:“六亲不认了你。”
何止是六亲不认,李梦现在看见她就烦。村里组织的防骗小组也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李红旗就让李安把人解散,又把饲料厂的事手把手的交给他。村里氛围不好,人们张口说的就是抬会,都在算计自己什么时候拿钱。要是谁的红利还没拿到手就会引起一阵恐慌。妖魔化的环境令人窒息,李红旗把宋翠莲弄到城里跟自己住,李大河和金斗也一并过来。给小金斗找了学前班,让李大河两口子每天接送,闲着没事就四处玩玩,省的闲在家里瞎想。李红旗自己的生活也随着父母的到来规律不少。就是更没空跟陈子昂在一起了。提前打了电话在工厂外等着,李红旗提早下班找过来。边栓安全带边说:“跟金斗那小子约好了要去动物园,这个周末没空了。”
“你什么时候有过空?”
陈子昂淡淡的,对她的忙碌很适应。他一条手臂放置在车窗,侧脸全是冷漠。鲜少这样。李红旗珉珉下唇:“不好意思,我最近可能忽视你了。”
勾着唇笑了下,陈子昂沉默了半路,“出差,我要离开几天。”
“哦,”李红旗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
呲——车底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要不是系着安全带李红旗非得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不可。她还没说什么,就看到陈子昂一脸的狂暴。“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李红旗疑惑:“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不痛快,但你这样,我觉得莫名其妙。”
“好,”陈子昂收敛自己突来的怒气,面对着她,“我要去出差,去哪里,去几天,去干什么,你关心吗?”
李红旗没说话,与他对视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歉意。“六月十六是你生日,每次给你打电话我都记得那天是你生日,这周末就是。你告诉我你没空,”手指抚在她脸上,陈子昂轻声问:“你是没空,还是不想让我参与,庆幸我出差不在?”
六月十六是她生日,但李红旗忘了,前几天爸妈提过一次,她也没放心上。“我没有那么想,我……”看着他冷冽嘲弄的神情,李红旗觉得自己解释也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