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旗也好,陈子昂也好,不待在七区也会把人生过得很好,但他们为什么会回到七区?这个原因李红旗一直没忘过,所以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求全,想适应这里的生活,想让陈子昂没有后顾之忧。政审不过关之后,她想,留在家里,或者做点小生意,不让自己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闲人,让生活简单一点,在简单一点,就这么过下去也很好。但老爷子的那番话就像是警钟,李红旗表现的若无其事伶牙俐齿,但这些话带来的憋闷,她咽不下去,那些想过小日子的打算也成了可笑的证据。这么憋憋屈屈,这么不痛快,是为什么?不是这个家的人教养不够。也不是其他人的恶意太多。李红旗心里有答案,所以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研究院那边有了结果,陈子昂去外地了。现在药品研制出来,紧接着就是上市,成立集团,里面的事情太多太杂,往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会很忙,不能回家更是常态。没人管她,她想怎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都行。叮铃铃。就跟知道李红旗心里是有了什么幼稚想法儿一样,放置在床头的电话响了。“喂~”她声音丧丧的。“怎么了?我不在睡不着?”
陈子昂掐了掐发紧的眉心,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了,他刚回到酒店,之前还想着要不要给她打电话,但是不打心里总惦记。李红旗说:“没什么,研究院那边怎么样了?”
“具体结果还没出来,在找人试药……”工作上的事他会简单的跟她说一些,但是今天李红旗的兴致不高,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陈子昂追问怎么了。这种烦躁的情绪何必传染给他,让他担心呢。李红旗从来不跟他讲这些,打起精神说了说房子的事。“我让纪宁抽时间找。”
“不用,”纪宁在忙其他的事,找房子而已,还不用特意让纪宁去做。挂电话之前,陈子昂说老家那边有她的几封信,明天能收到。……信是大哥李平寄过来的,但却不是家里的信。好几封,都是从两个地方寄出来的,一封来自偏远城市襄河县台庄村;一封来自大城市吉安。小村庄的信是杨海星写的。这个农村小姑娘曾经收到过一张汇款单,里面的钱足够支撑她考上大学。另一封来自吉安的信,曾经也收到过数目巨大的汇款单,刚好赶上收信人的孩子被查出患了心脏病。这两个莫名其妙收到汇款单的人,借用收到的钱渡过人生最关键的时刻,她们按照留下的地址写了很多封回信,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几经辗转,信终于来到了李红旗手上。信上说海星考上了大学,吉安的楚大姐也拿着钱给孩子做了手术。这两人,是李红旗曾经相交过一辈子的朋友。人生中难免有那么几件难以放下的遗憾,她重来了一次,也为昔日的好友弥补人生缺憾,尽管她们这辈子可能面都不会见,也不会在有曾经的友谊,但她们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没了。信上言语间还能看出曾经的影子,李红旗忽然就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信有好几封,都是杨海星和楚大姐写的。这些淳朴真挚的语言让她们的身影像是活了,她们一颦一笑,接到信的时候是什么惊讶不敢置信的样子,李红旗都能想象的到。她猛然有种错觉,像是还生活在上一世那个几平方米的小店铺内,每天为了柴米油盐斤斤计较,身边还围绕着杨海星她们。“你怎么了?”
保姆阿姨见她又是哭又是笑。“没怎么,”回过神,李红旗撸了吧鼻涕,把信装到信封里收好,眼睫毛还是湿的却弯弯眼睛笑,“芬姨,我今天真开心。”
保姆阿姨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开心什么,只看到她又是哭又是笑。其他人怎么能明白李红旗开心什么。她不光开心帮了昔日好友渡过难关,还开心自己拨开迷雾感受到生的意义。感受到这么有情怀和诗意的一件事,当然开心。“我要不要给她们回信啊,”李红旗抽着红红的鼻子,自言自语的纠结。“想回就回呗,”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保姆阿姨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您说得对。”
李红旗回信了,放心大胆的详细问了杨海星上大学的情况,给楚大姐寄了一笔钱,还要那个生病的孩子的照片,问能不能给孩子起个小名儿。她不决定跟这些昔日好友见面,让她们猜她是谁去吧。…………日子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保姆阿姨发现李红旗忽然开始看报,听广播,劲头十足的在研究什么。自打离开平原之后她就不在做这些事了,虽然看起来每天都挺积极向上的,但之前的那些好的坏的没人敢跟她提。“怎么不去找房子了?”
保姆阿姨也想搬出去住,在这里住的不得劲儿,到处都能看出毛病,但她又不想多嘴,还是之前他们自己住着清净,舒服。李红旗说:“这事儿先放放。”
保姆阿姨有些失望的哦了声,提醒她:“老爷子从医院回来了。”
“嗯?”
李红旗差点把老头儿还在医院的事给忘了,那次在医院老爷子威胁过她之后李红旗没在朝医院去过。见她没反应,还在翻看报纸,保姆阿姨又问:“晚上去前院吃饭,还是咱们自己开火?”
“自己开火,”李红旗晃了晃咯吱响的脖子,“以后都自己开火,不朝前院凑了,懒得看老爷子的臭脸。”
老爷子的脸确实是张臭脸。保姆阿姨差点笑出来,但李红旗忽然就变成了爱咋咋地的态度,还真有点突然。没容她问,李红旗收了翻看了好几遍的报纸,打电话去了。老爷子出院了,虽然是老‘毛病了,但今天晚上能赶回来的人肯定都要在家里露露面。李红旗打电话问陈子昂回不回来。他不回来。“听我的,我说了算,回来。”
李红旗有话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