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像是烧着了似的，太阳也变成了个大火球，炙热的阳光把大地都烧烤的龟裂，被太阳当空照的人们，一个一个更是黑的泛着油光……那是汗水。‘大刘村’的男女老少们却一大早收拾了家里去年吃剩的玉米粮，用木架车子拉着拉到村口。这么热的酷暑天气，幸好村口的大路两旁种着长势茂盛的杨树。基本收割完毕的庄稼地黄秃秃的遗留着麦茬，村内的转头墙上刷着字体巨大的语录，不断的有人拉着，或是扛着自家的玉米粮来到村口的大树下等着把它们买个好价钱。如此热的天气就算站在树下也没多少凉意，但可能是心里暗示，人们都朝树下挤，手里拿着草帽，一边扇着，一边埋怨这个鬼天气，更激烈的讨论着各家都有多少存下来的玉米粮，不少人后悔把家里吃不到的玉米拿去喂猪。“精肉九毛八一斤，玉米市场价一毛八，你拿玉米喂猪，也不亏啊。”
卷烟的汉子朝手指上沾口水，跟着打趣自己的人笑，“我喂猪五十斤玉米它才可能涨几斤肉，我要是把五十斤玉米拿去卖钱，我能买多少斤猪肉了？”
“这次来咱们村儿收粮的人给价两毛三呢。”
“这个价格良心。”
“可不是良心咋的，比市场上都高出五分钱。”
“他们收玉米干啥？”
“听说是拿去做饲料。”
“那一袋子饲料少说也有一百斤，用玉米做不赔本？”
“看他，傻人说傻话，人家做饲料用的东西又不光是玉米。赔钱谁整？”
“听说是市里的粮食局把收粮的人介绍到咱们村的。”
“咱们村的干。部还有几个本事。”
“哎哎，收玉米的是不是来了？”
可不是来了咋的，老牛一只手提着分量不轻的老式磅秤，在村口的大树下找了个有荫凉的地方把称放下，扭着脖子朝树荫下躲避阳光的人瞅了一圈儿。“人挺多哈。”
跟在他后面的村干。部黝黑的一张脸上笑吟吟的：“那不可咋的，你们能来我们村收粮，我们全体欢迎，我跟他们说了，家家户户都把最好的粮拿出来。”
“再给我们涨几分钱呗，我家玉米好，颗颗饱满，猪吃了长膘，”一个看起来就泼辣的女人凑过来，把口袋里装的玉米粒拿给老牛看。黄灿灿的玉米粒果然颗颗饱满，老牛跟女人调笑：“你咋知道猪吃了长膘？”
女人笑的脆生生的说：“我家每头猪都涨到三百斤，都是吃玉米涨的那么膘肥体壮。”
“那你可真够飚的，拿玉米愣给猪喂成三百斤。”
“我是说这玉米好。”
“你这个技术要是拿饲料喂猪，肯定不止三百斤。”
跟人调笑够了，老牛才开始喊着收粮。大大咧咧，老牛能跟性格豪爽大姑娘小媳妇们打成一团，但收粮这事儿还得让专业的人来。柴宏伟就是专业的，他用手抓着粮食那么一摸，就知道玉米的干度行不行。编织袋一袋就能装一百来斤粮食，看起来瘦瘦，但是力气格外大的人双手抓着编织袋的头尾，轻轻松松的把粮食袋子放到磅秤上。一连在磅秤上压上五六袋，秤砣稳定在一个字数上，让买粮的人看看，把斤数高声报出来，在磅秤旁边撑了个小桌子的人就噼里啪啦的拨算盘，开条，条上写着多少粮食，多少袋子，卖粮的人拿着条儿把粮食扛到车上，往开好的条上盖了印，才能返回来结账。“多一点，多一点，哎，谢谢哥，”看着秤砣高高的，卖粮的男人笑出满脸的褶子，走到旁边等着开条，他好吧过了称得粮食送到车上。这中间难免有人朝玉米里面加点水，石子之类的增重，柴宏伟发现了一个，恼火的叫着不收了。农产品价格低，粗粮难卖，好不容易有人专门收这个，这么多人都等着呢，不收了怎么行？排队等在后面的人把使坏的骂的抬不起头，一圈儿人给柴宏伟说好话。“就一个破粮食局的小领导，整的还挺神气。”
李红旗瞅了一眼跑过来说酸话的老牛。“他得罪你了？”
她问。“那倒没有，”老牛吧嗒嘴。李红旗冲他摆手：“你去看着粮食，觉得差不多了就叫车拉走。”
柴宏伟收粮，过称，把关；她负责算账，记账，开条，给钱，老牛在车边负责交接，盖章；还有个司机，帮这搬搬抬抬。收粮的一共就四个人，人手不够，大家伙儿都在太阳地里等着呢，抓紧时间还来不及哪有功夫耽搁，柴宏伟喊了几声就又接着过称。几个人忙活一上午，抬眼一瞅，还有不少人等着。“这样不成啊，”柴宏伟端起茶缸猛灌了几口水，干涸的嗓子终于好了一点儿，但被晒黑的脸上一点愁意都没消散。人手不够，他们累够呛，来卖粮的人还是等了一上午，有些等不了回家去了，下午再来。正是农忙的季节，这么瞎耽误功夫不好。李红旗也发现了，微微眯着被太阳光晃到的眼睛：“一上午十分之一也没弄完……这样吧，下午多在村口开个收粮的点儿，你看看有没有朋友熟人什么的过来帮忙，一天开25块钱的工资。”
柴宏伟大小一个领导，一个月才不到四十块钱的工资。“25一天太多了，20一天就顶了天了，”柴宏伟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中午饭都没吃，跟着拉粮食的车子回市里找人过来帮忙。他这边刚走，‘大刘村’的村干。部就给李红旗介绍了另外一个收粮的地点。粗粗算了下一上午收的粮，李红旗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朱海那边的饲料厂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饲料厂能不能要这么多玉米了。跑这么远，果然有跑这么远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