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选择吗?一笔一画,写完之后半夏立马把写有自己名字的合同推开:“这下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是不是可以把原始文件给我了?”
老崔露出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你想要就给你。”
文件在随身携带的人造皮包内,老崔把文件交到半夏手里之前提醒她,“你最好把它烧掉。”
这份机密文件在谁手里就能证明谁是贼,留在老崔手里则是定时炸弹,几经辗转回到自己手里,半夏当然会把它妥善处理。厚厚的一沓,一共45张,一张不少。半夏把放置在腿上的包跨到肩上。“还有点事要你帮忙。”
混纺的技术在手,他们当然也要像李红旗一样开设纺织厂,尽管把它卖出去也能卖很多钱,但把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加以利用就能用钱生钱,傻子也该知道怎么选择。老崔说:“基本上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手续,按照正规途径怎么也得一俩月,但你爸要是肯帮忙的话,我们一两天之内就能跟李红旗唱对台戏了。”
“什么手续?”
隔着桌子,老崔把需要报备的文件递给半夏。啪~半夏接东西的时候手臂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撞倒,被子滚到地上摔成几瓣儿。明明没有被杯子里的水烫到,半夏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浑身一颤,朝后退了几步。伴着屋外骤响的惊雷,半夏望着破碎的杯子心神不宁。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到包里,半夏有些焦躁地说:“要下雨了,我先回去,这份手续过几天给你们消息。”
别人跑断腿的事她过几天就能有消息,老崔笑着起身送她。……豆大的雨滴毫无预兆的落在砸下来。紧接着一滴,两滴,天地在几个呼吸间被雨幕笼罩。茫茫雨幕中,李红旗望着走在自己前面,步伐沉重的李安。“安子。”
带着几分撕裂的声音让隔了她两步远的李安停下来回头看她。天很黑,雨下的很急,李安没听清她说句什么,大跨步走回来:“你说啥?有事等会儿在说,就在前面。”
“别去了。”
“啊?”
李安感觉自己没听清。“别去了,”李红旗一把抓住他手臂,“我们走,回去,不去了。”
“你疯了?”
李安尖声问,疑虑,不满,气愤等等情绪出现在他脸上,他立刻挣开胳膊让跟着他停下来的人快走。“安子——”追上去抓着他,李红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亲密无间的姐弟两个一个走一个拽,其他看不清脸的人只能淋着雨看。“放开,”李安一下一下推她。隔着十几米远的羊汤馆儿,从门内走出两个人,天很黑了隔着距离,看到街上有几个人在拉扯。“你一个姑娘大晚上的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老崔收回目光,冒着雨跑下羊汤馆的两层台阶,启动停在门口的轿车。像是患了咳嗽的老牛一样,汽车启动声让处在爆发边缘的李安一下停止所有肢体动作。“站住。”
他甩开李红旗朝着轿车的方向跑。“是不是有人在喊?”
半夏不确定听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估计是街上那帮人在打架,”老崔踩下油门,缓缓行驶中的车子射出去的箭一样,驶离羊汤馆儿。还没有追上来车子已经走了,眼睁睁看着的却追不上的李安,捏着拳头发出愤怒的咆哮。“为什么?”
“我没白天没黑夜的盯了她两个月。亲眼看见那个贱|人走进去,亲眼看见她出来,她就是贼,就是她偷了文件……”声嘶力竭,李安咬着牙逼问,“为什么?”
大雨像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的一样把地面都变得水汪汪。站在别人的房檐下,李红旗浑身湿透,活像一只落汤鸡。没好到哪儿去的李安更像拉开的弓,带刃的剑,随时都会杀伤一片。李红旗把贴在脸上的乱发拢到耳后:“我们冲上去把人堵住,也未必有什么收获。”
“放屁,”李安赤着眼睛吐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半夏是什么人?老崔又是什么人?他们混到一起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聊天?你知道这两个月之内他们见过多少次吗?你的朋友和你的仇人在一起了,你知道他们在哪个羊汤馆子里干什么勾当?好,这些都不说不想,我问你,我问你——”“半夏为什么会跟老崔在一起?”
“从机械厂运到平原的纺织设备在谁手里?”
“你让我盯着半夏,让我查文件的下落,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自己的猜测多不对?”
失望,想不明白,李安攥着双拳浑身都在抖,“回答我的问题,给我一个理由。”
扶着房檐柱子的李红旗,猛然转身面向他。“你当我不难受?”
她点着自己的心口,“我比你难受,我为什么回平原?我把什么都卖了,义无反顾的回到平原,我为了什么?”
李安看到有眼泪从李红旗双眼中争先抢后的冒出来。她胡乱擦了一把,转身看向茫茫雨幕,声音清晰而又遥远的飘荡在空气中。她说:“我猜得到他们在干什么,在合谋什么,就隔了几步远我们冲进去,半夏偷盗板上钉钉,老崔跟她合作,人赃并获,他们谁也跑不了。我等了四年,等了四年就是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机会让我给卫国,给念念,给胖子,给我自己报仇的机会。我恨不得在心里祈祷害过我的人不要早死,我得亲手弄死他们。”
“安子,”李红旗看向同样沉静下来的李安,“这是最后一次,我把欠半夏的还清了。”
这不是结局。又一次遭遇致命的背叛却是事实。李安心里异常的苦涩。……假如,这些恩怨在这个夜雨画上句号,还会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