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厂长要带着国外的客户回工厂视察?”
电话内,传来有些机械性的女声,重复之前的话:“平原Y县‘好运纺织厂’的工厂说要带国外客户回厂视察,让工厂人员做好迎接的准备。”
这是跨国转播的电话,是李红旗在国外给长途台留了言,长途台又打过来的。接电话的胡子安脑门上立马就涌出一层热汗。“这也没接待过国外客户啊,”老胡自喃自语,把长途台的电话挂了。“哎呀,哎呀。”
老胡犯了大错似的,连连拍大腿。厂长走的时候没说这事,也想不到她竟然出国了,还要带着国外的客户回来,但厂长走之前明确交代过,要他抓紧时间把工厂扩张的事做完。这些日子只顾着抓生产,跟那个贼工厂对着干,扩张的事儿老胡还真就没放在心上。“刘三儿,赶紧下去一趟去找宋科长。”
找宋科长干什么,老胡也没交代,自己急匆匆的走了。他得去找老牛。设备扩张的事是老牛在搞,设备弄得差不多了扩张的事就好说,要是厂长带着国外的客户回来,扩张还没弄完,那不是坏菜嘛。老胡是小跑着下去的,但一想这么大的事,张扬出去可能不稳妥,小跑就变成大步走了。“设备基本完成了,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全部完成,”负责这边的老牛说。“一个星期太长了,”老胡肃着脸,靠近老牛把电话里的事跟他说了,交代,“这事在没有接到厂长明确指示前,先不要通知出去,我们几个人知道就行了。”
正是多事之秋,老牛明白。就听老胡说:“最多三天,你这边就得全部弄完,我们试产一遍,确保不出错。”
“行,”老牛硬着头皮答应了。有国外的客户过来参观,这可不是小事,老胡很急躁,虚心的请教老牛:“你在朱海那种大城市待的时间久,有见识,你跟我说说,这国外的客户怎么个招待法儿?”
“这……”老牛挠头,不敢乱说,出主意道,“就按照平时接待的规格来呗。那国外来的,不也是人嘛,看着有区别,其实没啥区别。”
“有道理。”
也不知道是真有道理还是假有道理,再三叮嘱过后,老胡急匆匆的走了。宋科长,也就是宋欢喜,得知这个消息比老胡还紧张:“这事你问老牛有啥用啊?他又没在工厂内待过。得去问接待过外国友人的那些工厂打听接待规格。”
这可把老胡难住了:“大大小小的工厂,也没听说过哪个厂子里接待过外国人呀。”
宋欢喜思考着,猛地站起来拍腿:“这事儿还是得找厂长。”
跨国电话哪是那么好打的?隔了两天才联系到李红旗。李红旗的意思是接待方面不用他们操心,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主要的是把工厂的卫生和文明程度抓起来,人家要是来到工厂一踩一脚泥,那印象也太差了。至于其他的,等她带人回去了再说。什么爱情电影,女神像,白|宫,统统靠边站,李红旗带着五位国外大型纺织企业的代表回国了。老胡他们把这件事瞒着是对的,李红旗也瞒着,下了飞机,几位代表停也没停就又被她忽悠上了火车。坐火车多受罪啊,但都上来了还能半路跳车不成。路上走了好几天,把几位代表带到平原时五个人全是一脸菜色。5位代表,每个人分别带了一个翻译,一个助理,有的还带了两个助理,一行将近二十人,十四个都是外国人,想不吸引人注意都难。李红旗把他们安排在省城最好的酒店,提前一步接到电话的老牛,带着特意请来厨师,贴心周到的给这群国外友人进行服务。“早就应该把这些拿给你们,要不然你们还得自己去兑换,那多麻烦。”
李红旗把成捆的钱分别拿给几位翻译官,知道他们在来之前就把钱兑换好了,但这个程序不能少,李红旗特别大方,“不够用,或者想带点国内的土特产,就跟我这位助手说,他都能办到。”
做翻译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李红旗不是他们见过最大方的,这钱就算是拿了,也不过是在中间把优点放大而已。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就把钱都踹兜里了。吃的是特意请大厨制定的西餐,和特色中餐,睡的是最好的酒店,虽然挂不上星,但舒适度绝对够,跨国颠簸过来的人吃的香,睡的不难受,隔天就精神抖擞起来。“我知道你是省城报社的记者,但我们这谈的是商业机密,”李红旗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了。成群结队的冒出来十几个外国人,多事的人已经给报社送了消息,这不,隔天一大早,就有人堵在门口把李红旗堵了。“李厂长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报社登过你多少回商业机密了,这回您带十几个外国人来咱们平原,怎么也不跟我们报社打个招呼,过来采访呢?”
短粗脖子挎着相机,黑色的厚酒瓶眼镜,油光的头发两边分。这人看着确实眼熟。李红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以后请你们做专访。”
是多久的以后就不好说了。接到李红旗目光的老牛,客客气气的赶人。他们不想接受采访,就算是省城的记者,也不能非得采访吧?什么以前怎么怎么样,以前怎么样也是拿了钱才怎么样的,平时请都请不来呢。恢复了精神的外国友人们,被李红旗几车拉倒工厂去了。这么远跑过来,当然是正事要紧。但李红旗带着几个外国人去工厂参观的事,风一样传到相关人等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