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趟过来找人了。大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了三天不见人。“把你们厂的会计叫过来,”老崔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女人,这女人是大头的姘头。三天了,活人好好的能人间蒸发?大头去了哪儿这个姘头不可能不知道。闻言,女人斜瞪着眼:“您是我们厂的大客户,但也没有看我们厂账目的道理吧?我们厂子不在,等他回来我通知你好了。”
砰——砰——老崔一脚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踢翻,要不是女人闪的快,他的怒火一定会牵连到她身上。大老板,大老板的叫着还是前几天的事,这会儿竟然能睁着眼说他老崔没资格查工厂的帐!可笑,可笑至极。“你告诉大头,他要觉得躲着能把事躲过去,就让他躲着好了,走着瞧,瞧我老崔是不是个能叫人钟大头宰割的人。”
没几个人知道他在这个工厂有投入,金利来服装厂的厂长,怎么能朝私企投资?哪儿来的钱投资?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也不能有多少人知道。现在李红旗还没怎么样,这里已经土崩瓦解。没人知道他跟这个工厂有关系,所以帐他不能查,找不到大头,卢胜利不会跟他站在一条线上,他想撤资早就不可能了。还有大头,他躲着不见,不知道在背后搞什么动作,万一大头跟卢胜利联手把工厂卖掉,继续经营下去也变成了不可能。是啊,李红旗已经出产了更便宜,质量更好的布料,跟国际接轨了,那些布料就算一时半会儿买不到,也不回有人在大量购进‘混纺’。没人要,好幸福怎么回笼资金?投进去的那么多钱怎么办?把工厂卖掉,就什么都不可能了。愤愤而去,老崔的脚步变得虚浮。“厂长——”看着老崔走出工厂的司机,喊了他几声没得到回应,开着车跟在他后面,扯着嗓子喊,“厂长你咋的了?”
“厂长?”
“哎,厂长你别拉我啊。”
“厂长?”
望着汽车像打喷嚏似的拱动着,司机挠头:“厂长是不是疯啦,开着车干嘛去?”
……省城报社。半夏挎着包从报社门前台阶走下来时,听到身后响起一连串的鸣笛。鸣笛声刺耳,催命一般。“我说过的,不要到报社找我,”半夏关上车门的声音比不满的抱怨声要大,目光接触到老崔那张脸青紫,嘴发白,狠呆呆的眼神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模样,半夏把别的话咽下去了。“先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半夏说。车子停在一片居民区的小胡同里。老崔坐在驾驶室双手抓着方向盘,直楞楞的眼神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夏不想跟他多待,不安的在座位上动了动:“你找我什么事?”
“天然高分子化合物,”老崔的话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难听,刺耳。半夏都被这种声音带的走神了。“你跟我要‘天然高分子化合物’?”
半夏听到有史以来最荒谬的话,老崔让她把‘天然高分子化学物’交给他、“我上哪儿给你弄什么化合物?”
半夏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这么尖利。“莫名其妙,”半夏浑身打颤,摸索着想把车门打开。老崔又给了她一个选择。他说:“要么把‘化合物’给我弄到手,要么问你爸要平原各大服装厂的订单,你选吧。”
有了服装厂的订单,好幸福纺织厂就能大批量的生产,资金能很快速回笼。要是有‘高分子化合物’那就更好了。半夏觉得自己被一团黑雾笼罩了,更被锁链拴住了喉咙,要不然嗓子眼里怎么就发出粗重的杂声?猛然转头看向老崔:“你要挟我?”
“我们是合作伙伴呀,”看她害怕的样子,老崔笑了,笑的有些残忍,心里类似害怕的情绪竟然奇异的平复下来。老崔感到轻松:“我要是倒了霉,你也跑不掉,你别忘了,是你拿着混纺的核心技术,把我一步一步引|诱的走到今天。半夏呀,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什么都没来得及享受,你多亏啊。我就不一样了,我五十多岁了,这回真栽了我也就认了,就是可怜你,还怎么年轻,婚都没结连个男人都没有。”
半夏想让他住嘴。老崔却越说越兴奋。他说:“这回不是你帮我,是你帮你自己,要不然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说对不对?所以啊,要么就跟把混纺弄到一样,把化合物的技术也弄到手,要不然就让你爸给我们弄订单,让工厂继续生产下去。我的耐心不多,最好是两天时间就给我答复。”
砰的下,半夏下车时差点被自己绊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破天荒的在家看到了郝家旗。她嘴唇发抖,眼泪飞涌,母亲进账单额走过来扶住她的时候,半夏一下子软在母亲身上,痛哭。“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外面受欺负了?”
“有事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做主。”
“哎呀,老韩,你别问了,先把女儿扶到房间里去。”
无论父母怎么问,半夏只是靠在床头发愣。半夏母亲的焦躁蔓延到郝家旗身上:“我们女儿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你都不知道,以后你怎么做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