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身体骨架的钢板拆除,让李红旗又在病床上躺了一段时间,被陪伴的多了,才知道什么叫孤独。她根本躺不住,稍微恢复就跑去工厂搞工作。这下不是回纺织厂,而是‘化学纤维厂’以及‘合成纤维厂’,两个大型工厂并立,占地就有3.5万平方米,从建立到完工用了十一个月;这是县里的大工程,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基建组,能在十一个月内完工,而且达到外商投资的验收标准,已经很快了。厂房完工,在设备没有完全进厂之前,招收培训工人,产品对接,省级大会宣传研讨,定数值等等,这些都需要李红旗出面。这些事除了她这个负责人外没人能定下来。可以说,她回来的刚刚好。这一年即将结束,但是打击严查私人企业的力度一点也不小,而且李红旗知道,之后几年私营企业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们这种大企业的对接工厂都是地级牵头合作,尤其是她这种经营能够影响市场生产资料的工厂,地方插不上手管理,但是规定在哪儿放着。想要生产资料,就对接的企业负责人叫到一起开会。什么价格,要多少,怎么对接,都要开会研讨。往往都不是什么专会,要等着领导们解决了地方上的政|治大事才轮得到他们这些搞企业的,等还是好的,起码了解前因后续,最烦那种领导们碰个头,就把生产资料定下来的事,一个电话就得抓紧时间办。工厂规模大,有大的好处,也有大的难处。光开会李红旗就要把腿跑细了。而且不光是化学纤维厂,还有柴宏伟主办的运输。交流会议李红旗都要带上柴宏伟,借着洽谈,把中转仓的事提出来,有人有了关系,才能去办事,好在中转仓提供了方便,也能在规划运输市场上起到作用,处处都还算顺利。这天要回平原接待外商,李红旗把明天大会的内容交给老胡。跑跑销售,管理工厂可以,让老胡去跟那些国营大工厂负责人据理力争,他底气不足啊。“厂长,”老胡一脸的为难,“要不您开了会在赶回去吧,我做个副手还成,让我跟他们去拍板,我……”掐掐眉心,李红旗吁口气:“你推辞,我还能找谁去?你说你干不了,干不好,县里就要给我介绍人才,我把人才安排到哪儿去合适?”
“哪儿也不合适,”李红旗拒绝县里的人进纤维厂,苦口婆心起来,“你现在是纺织厂的厂长,还是我的副手,不就是接洽嘛,谈来谈去都是钱的事,最低的价格在哪儿摆着呢,左右跃不过去一个钱字,吃亏的事咱们不干。”
“哎,”老胡心里还是发愁。柴宏伟脸上带着成熟男人那种难以判断真伪情绪的表情,说老胡:“你负责洽谈,拿不定注意就拿不定,只负责谈呗,谈完了,该拿注意的时候征求你们厂长的注意就成。”
在大事上害怕担责任。想想也是,化学纤维厂刚刚成立,接洽的都是国营大厂,需要化学纤维的多得是,但是化学纤维工厂就那么多,争得脸红脖子粗,拉关系论资排辈的事天天上演,老胡是个副手,说话都不响。“行吧,”老胡答应的勉强。李红旗直叹气,悄悄跟柴宏伟说:“县里下次在跟我推荐人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缺人手啊。”
“慢慢来吧,有合适的人我朝你举荐。”
“行。”
走之前,还得找达成合作的工厂吃个饭,饭桌上把中转仓的事定下来。正正经经谈生意的,反倒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双方的利益达到平衡点一切就都会水到渠成。连夜赶回去,李红旗把车窗放下来一点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之前喝了几杯,想放放味儿,结果只吹了一小会儿就开始犯头疼。“老板您没事吧?”
老牛通过后视镜看到李红旗不太舒服。“没事,”她揉着额头,“别跟你们陈总打我小报告。”
老牛嘿嘿笑着不说话。回到平原已经太晚了,李红旗直接住到省城的俱乐部顶楼。已经凌晨三点钟,俱乐部还有一群男女聚在一起吆五喝六。站在电梯口朝人群张望,李红旗看到几个熟人。“他们在干什么?”
老牛打着哈切:“估计是在耍钱吧。”
“张放经常过来?”
“额……”老牛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找他过来?”
李红旗摇摇头:“不用了,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说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哎~”目送她进了电梯,老牛又打了几个哈切朝一群玩的正嗨的人走过去。果然是在打牌,数目还不小,运气不好的人这个晚上已经输了上千块。张放满面红光,显然是赢了。看到老牛在人后张望,张放招手叫他:“啥时候回来的?过来玩几局。”
哥几个聚一起,一块两块的还成,一局几十上百,老牛可没这么大的手笔,他摇头示意张放继续。一群人的吆喝声能掀翻房顶,一会儿的功夫,张放输了二百多。尾货市场的商铺,一个月的租金还不到二百。可能是因为老牛在,张放没有执着翻本,让出位置让别人玩。老牛把李红旗的话转达给他。张放有些不以为然:“我偶尔来一次,赢得比输得多,大家都喜欢玩儿。看见那个白胖子没有。他是五金厂的,我跟他关系好,他就把检验合格的东西变成不合格的弄出来,咱们市场上抢着要。做生意不能太死心眼儿,要不然怎么赚钱?”
“我跑来玩儿可不光是为了玩,聚在一块儿的人全是有钱的主,认识他们没坏处。”
“我跟哥们儿你不一样,”张放揽着老牛的肩膀,声调起起伏伏的说,“等到卫国他们出来,我还想着吧市场那一摊子事交给他们呢。”
老牛的浓眉一皱,奇道:“你这么想,老板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