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话都说开了,就要做出行动。李红旗想等着苏海那边来了亲友缓缓的把他劝回去,大家相安无事各自生活,老死不相忘开始最好的选择。但陈子昂承诺让人把仇雨调到别的地方工作,离开七区,一旦离了工作岗位就不可能轻易回来,有她红旗在的一天,也不可能在叫仇雨回到这个家。可他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也不希望她抓着不放。李红旗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妥协。她不等苏海的家人过来游说,准备亲自去找苏海一趟。“我跟你一起?”
陈子昂的话不是那么的有底气。其实更想说交给他处理。不期然,李红旗想也没想就摇头:“不用,我自己处理就行。”
看李红旗的表情,还有话要说,但静止着,没说。穿上鞋子,跺了跺脚,她拿着包出门了。卫国已经开车等在大院外儿外。父母也已经一早就启程走了,这会儿,偌大一个家里就剩陈子昂。他开始坐立不安。暗想李红旗去找苏海,他们会说些什么?见了面是不是先怀念旧情?是不是觉得没能走到一起挺遗憾?高中毕业,他人在国外心没走远,听说她对那个叫苏海的付出很多,听说她不辞辛苦的辗转几千里就为了能看苏海一眼,还听说她宁愿陪着苏海吃苦也要跟他在一起,还听说,她提起过他。听说了这么多,怎么能不恨她呢。直到回国处心积虑的跟她在一起时,陈子昂都觉得自己恨她。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又去见苏海了……他们在干什么?“先生?”
保姆阿姨看到他满脸杀气的大步出去了。“我出去一下,别跟红旗说。”
陈子昂不想让人知道他很介意,他应该信任李红旗。但他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陈子昂去医院了。苏海在哪家医院就医,主治医生是哪位,得了什么病,李红旗去过几次,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其实很多人都应该庆幸,庆幸他们的婚礼没出问题,庆幸李红旗没有不爱他。要不然陈子昂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某大型医院的走廊,双手环臂靠在病房走廊的卫国,一下挺直了身。“陈……”这声陈总塞在嗓子眼儿,因为陈子昂的到来突然又意外,他不紧不慢的踩着暗光走近,眸中泛着的寒光深沉如夜,只一眼,就让卫国的话噎在嗓子眼儿,自己咽下去。“我来看看,”陈子昂解释自己的意图,走到病房门口没有进去。房门上有一块儿清晰度不高的玻璃,门没关死,留了一条缝儿,刚一靠近,里面说话的声音就泄露出来了。“怎么还留着这些?”
李红旗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和意外。线香盒,书签,故G日历,钥匙扣。钥匙扣上挂了个银链子,下面坠着小吊坠,吊坠似是琥珀的材料,里面封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李红旗把钥匙扣提起来,笑意不是很明显,但语调轻快的问半靠在病床上的苏海:“我记得是那次去香山旅游买的,怎么还留着?”
“呵,”苏海笑,盯着一堆小玩意儿笑,脸上渐渐的没了笑意。除了这些,还有无数封她写的信。他高兴的时候拿出来看,难受的时候也拿出来看,信都被他的手磨损的破了,旧了。“留这没用,但都是花钱卖的,丢了又可惜,所以……”苏海自嘲的笑笑,“想着还能还给你。”
东西都带了岁月的痕迹,更何况是人呢。李红旗四下看了看,把那个被封起来的小小的塑料琥珀摘下来,“这个我留着,其他的你留给孩子玩儿吧。”
曾经有关他们的合照,很多,但都被二丫烧了,撕了,留下来的也就钥匙扣上的那小小的一个了。苏海不错眼儿的看着,干巴巴的:“行。”
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宽容。病房一时间静的空气都像是变稀薄了。恩恩怨怨,不必说开,也没想化解,可就算这样面对着半死不活的苏海,李红旗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表情。如果不是必要,她不太想见到这样的苏海。现在的局面更是怨没处怨,恨也恨不起来,唯有一声叹气罢了。旧事叙的差不多。李红旗又四下看了看,站起来把窗户打开换气。她就靠在窗户边:“我跟二丫谈过一次,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过。”
苏海有些茫然的神情,说明他不知道,是个合格的病人。挑挑眉,李红旗自顾自的点头:“没说就没说吧,我的意思是把你送到一线城市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不用了,”声音有气无力,苏海面带愧色,“我爹就是这个病,没有治疗他也活了五十多岁,我就是……倒霉一点。我知道这个病治不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我来找你,也不是想要你拿钱给我治病,我就是想……”每次说到自己的心意,苏海的声音就消失了,容貌也变得深沉,又忧郁。正值壮年,孩子还小,长辈以老,谁想去死?李红旗也只是把他的话过过耳朵。“二丫找到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但我态度转变了,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海,”李红旗的声音沉沉的,“我不想说谁对谁错,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来我已经把你忘了,你也应该这样;现在你需要钱,需要好的治疗,我伸以援手,是看在我们相处一场的份儿上……也有别的原因,这个原因,你不明白就去问二丫。所以,你别拒绝了。”
不明白,一点儿都不明白吗?苏海的头没有在抬起来过。但他的话却很清晰。“我不是为了要你的钱,如果我想要你的钱,当初,当初早就跟你结婚了。”
最后那句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话,轻的不能再轻了。点点头,李红旗表示自己听到了,离开窗边,说:“我去找医生问转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