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李红旗返回客厅把外套脱掉扔在沙发上。又放轻脚步回房。房间内,灯光亮着,但静悄悄的。“人……”在哪。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原本以为睡着的人像一座雕像一样,走过去才看到的李红旗被吓了一跳。但她心虚,笑吟吟的:“回来的是晚了点。孙书良你还记得吗?这老小子拉着我,让我给他投资,搞到现在才回来。”
抓着他伸过来的手。李红旗惊讶:“怎么这么凉?”
不光是手。他怀里也很凉。李红旗趴在他肩上没动。“李红旗,”陈子昂的声音带着疲倦,哑哑的。喊了她名字却不说话。李红旗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他幽深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动荡,快的让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却听到他问,“发生什么事会让我们分开?”
“嗯?”
李红旗有点懵:“这是什么问题?怎么了?”
双唇紧闭,陈子昂复杂的神情像是在诉说某种忧伤。但他只是不断的喃喃她名字。李红旗把他临摹在自己脸上的手推开:“到底怎么了?”
“我……”陈子昂笑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有戏精潜质的是她。从来都是她在闹。陈子昂什么时候学会忧伤了?双手放在他凉凉的脸上揉了揉,李红旗担忧道:“这天底下最应该彼此信任的就是我们,有什么心事不可以跟我讲?”
避开她担忧的视线,陈子昂的额头压在她肩上:“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也不要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点。”
李红旗委屈。陈子昂抱着她晃了晃:“你还没答应我。”
“你是在撒娇吗?”
“快点。”
撇嘴,李红旗很不真诚的说:“我以后都不回来这么晚了,主要是没机会。”
陈子昂突然说:“我要回区里一趟,”“嗯?哈,”她失笑,“我说你怎么这么委屈,回去就回去呗,我陪着你。”
还是额头压在她肩上的姿势,陈子昂摇头:“不,我赶回来陪你过年。”
“老爷子又要找你麻烦?”
李红旗气愤,“因为检查组的事吧?臭老头管的真宽,国外的事还想插手。你是不是要受批评?”
“等我回来,”陈子昂声音低低的。……一大早,严崇就开车过来等着了。有些干燥的吻落在李红旗额头上,他没说什么就走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但就是不合,老宅那边是寂寞太久想找麻烦了吗?搞得他走的有点匆忙。左思右想着,那些等着要李红旗去办的事突然就变的索然无味。“最近两年,货运这边完善了很多规章制度,越做越严谨,也越做越有底气。老大你要是在有时间的话就去参加年终会议吧?”
“老大?”
“啊?”
李红旗走神了,揉了揉发紧的额头,卫国的话也不是一点儿都没听到,“把货运交给你们,我放心的很。至于年终会议,我就不参与了。”
虽然是朋友,但合伙人之间的度李红旗十分在意。货运那边历来都是柴宏伟他们管理,怎么做,怎么运行,她不插手,信任是百分百的,自然也不想因为大股东的身份无形中在员工那边压柴宏伟一头。卫国没想这么多:“那就去‘爱美丽’看看?”
‘爱美丽’,赵念念开创的化妆品品牌,高调起航,专做平民化妆品,也购买了几个国外的美妆品牌,做的很不错。李红旗努努鼻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哈哈,”卫国自顾自的笑,“我要是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老大了。”
李红旗也笑:“是兄弟,就不要出卖我。”
卫国:“啥意思?”
李红旗让他调头:“我们去市。”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车子停在一处小院子前,看到院子里的人,卫国才明白她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挠挠脸,卫国低声问:“老大你怎么知道他们住这里?”
李红旗耸肩:“因为这个院子是我让他买的。”
“额……”院子的门没有关,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院子里,靠墙坐着一个形如枯槁,苍白的像是一张纸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说这没有人听得懂的话,但所有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疯女人。低矮的正屋门前,带着眼镜儿,无数年如一日的郝家旗,看起来还是那样斯文。经管从曾经的职位上落魄到只能屈身在这座小院子,但他似乎没有对命运的不公有过任何抱怨和不满,他还是他,无论身居要职还是一贫如洗。“你回来了。”
微微一笑,如沐春风。郝家旗,似乎一点都没变,连看她的眼神都没变过。李红旗别开眼不在看他,视线又接触到靠坐在墙边的疯女人身上,“她一直在你这儿?”
放下手里的清扫工具,郝家旗也看向疯女人:“一开始不在。”
“她怎么……”半夏的妈为什么疯了。李红旗不知道的时候没想过,知道了,也就意味着明白了。她心里堵得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郝家旗跟父母说了一声,带着李红旗走出院子,在狭窄的小路上缓慢的走着。“她受了很大的刺激,被送去精神病院了。我去看过几次,不忍心,就把她接回来了。平时都是父母照顾,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郝家旗简短的,又有些感慨的说着。放眼望去,这狭窄的小路上皆是青色,或是红色的院墙,有一家的下水道还在朝外排着水,巷子里就有了一条长长的水洼。李红旗看着从院子从伸出来的枝头,静默无语。“你不是要当面跟我道歉吗,说吧。”
她眉眼冷漠,但越是冷漠,郝家旗就越知道她心里很不痛快。“对不起。”
歘的下收回视线,李红旗冷冷的:“道歉也没用,我一时半会儿没法原谅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过来?两年了。郝家旗轻轻的笑:“好,我等你原谅我。”
“别说的这么好听,”李红旗脸色臭臭的,“这两年工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