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
很少在赖床的李红旗,一大清早打开大门就被这整齐划一的招呼声冲的眼角直抽。个头不一,但也没有差别很大的六个彪形大汉,齐刷刷一字排开站在门口,个个面带笑容。但这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不速之客的事实。石头作为代表站了出来。他把自己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李小姐,我们按照严总的吩咐过来帮忙,家里要是有什么重活脏活您别跟我们客气。”
“是啊李小姐,我们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阿勇跟着说。两个人已经在忍,这下变六个……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严崇,李红旗在心里咬牙切齿。她面上没那么生气:“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走,要么我找人把你们送走。”
“李小姐,”石头哈着腰,苦瓜脸,“您知道的,我们走了还会有别人,咱们就别折腾了。”
砰——石头的鼻子差点被摔上的大门撞上。“金斗,”李红旗在门内喊,“报|警。”
呼啸而去的警车不知道在村子里来回多少次了,被人说的不像样子,纷纷传言他们家是不是欠了不得了外债,毕竟还要在这里生活。李安没让报警,安抚她:“过分是过分了点儿。交给我,打的这帮孙子不敢踏进咱们村一步。”
不管是饲料厂,还是食品厂,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几十个人。蹲点在家门口的几个人大汉被抓小鸡似的拎走了。“李小姐——”只顾着低头检查包包,一只脚踏出家门的李红旗连连退了几步。绑着绷带,打着石膏,其中一个还挂着吊瓶,鼻青脸肿六人组隔了一天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李红旗震惊脸朝身后的李安看。“这都打不走?”
李安比她还震惊。“我们是不会走的,”六个人整齐划一的喊口号,说,“除非打死我们。”
“嗨,”李安就喜欢这样的刺头,丢了手提包,撸了袖子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们风雨无阻。”
整齐的口号表明了他们坚定的心,十分有威慑力。一副任打任骂坚定不移的样子,在加上这幅残兵败将的模样。李安:“……”“你们这辈子全是癞皮狗转世吧?”
李安就纳闷了,“怎么个个能这么死皮不要脸?”
石头要哭了:“大哥,我们也不容易啊,这全是为了李小姐好。”
为了她好,就找六个风雨无阻的癞皮狗跟在她后面搞监督?她是不是要感激涕零啊?李红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大哥,你们就当我们几个不存在吧,我们太难了。”
凄凄哀哀,其中一个大老爷们还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抹眼泪,委委屈屈的说自己就没干过这种活儿。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李安一团乱麻似的看向李红旗,求助。原本要去城里跟张放谈拆伙的事,李红旗没去。她一遍一遍的打电话。“喂?”
粗粝男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时,李红旗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了。迟疑了下,她拉着脸说:“我是李红旗,叫屋子里的人接电话。”
“李红旗?”
握着电话的男人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拧眉想了好一会儿。他眼睛一亮,扯着嗓门跟大厅的其他人喊:“快快快,通知陈先生,李红旗打电话了。”
李红旗:“……”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一阵嘈杂的环境里突然就变得清晰。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夏季特有的燥热。陈子昂额头上挂着汗,声音紧绷绷的。“是你吗?”
他迟疑。电话那头,本想大骂他有病的李红旗,迟迟有些回不过神。她觉得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是你吗红旗?”
陈子昂的嗓音有了化不开的粘稠。听不到她的声音,但能感觉到她就在电话那边,不是隔着电话而是就在眼前,他忽然就酸楚的咬紧了牙关。前些日子宋翠莲走失,他不该亲自出面的,但管不住自己,心里一个劲儿的说只是去看看,看看没关系,见她一下没关系。人找到了,也见到她了,有好多话想跟她说。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跟郝家旗手牵着手,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主动给他打电话……理智占领了上风,陈子昂轻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红旗想,就把电话这么挂断吧。“能不能别让严崇派人跟着我了?”
她诧异,自己竟然心平气和起来?听到她声音的陈子昂,悲喜交加。仇雨跟陈高阳搞外遇。仇雨跑了。陈高阳现在正面临多方面指控的检查。为什么让严崇派那么多人。有所保留的,陈子昂跟她说了。记不清具体什么日子了,只记得是个阴雨天,家里收到了一封挂号信,鼓鼓囊囊的信封里面只装了一张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写的是陈家最小的孙子,七区的医药代表陈子昂,大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孩子已满周岁。报纸上把这些写的好清楚,像是陈子昂身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个叫李红旗的人。家里还藏着掖着不敢让她看。其实,多桶她一刀,还是少捅一刀,对李红旗来说还有区别吗?“红旗……”卡在嘴边的那句‘爱她’,陈子昂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仇雨还没找到,我怕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在找到她之前,暂时让严崇派人照应你,有什么事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记得吗?你答应过要等我。”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你避免伤害,也想过要告诉你,但你一定不会答应。”
嘟嘟嘟嘟……电话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陈子昂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碎碎念着跟她分开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