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池冷哼一声:“蠢!你以为那么多贼人作乱,光是逃饥荒的?就怕后边还跟了山贼强盗,谁跑得掉?”
一听这话,郭老汉的脸色也变了:“那咋整?”
“要我说呀,反正咱们一家人前儿不是挨了打了?”
刘金池目露狠光,声音也越发放低:“咱们索性再装得疼一点,别去巡逻,倒是那死肥婆说的什么网鱼,还有法子把鱼肉做得不腥,咱们啊,把这个手艺学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屋里的几个人,却听得真真儿的。郭香微有些不情愿,但想来想去,娘的主意才最好。“成,就这么办!”
郭老汉眉头一肃,“一会葛庄头指定要叫人,你们在家嚷嚷几声,让外边都知道咱们一家疼得厉害,待我出去说分说几声,看看情况!”
刘金池一脸得意,出了什么事都要怨她。但现在遇到了点大事,还不是要靠她来出主意?她大声吩咐:“香微过来,跟我收拾细软,名儿,你守着你弟弟,别把什么事都告诉他,免得他受到惊吓,再把啥话都抖落出去!”
几个人都动起来,就听到外面喊,让各家人都出去。郭老汉同刘金池使了个眼色,板着脸出门,愣是装出了一瘸一拐,满脸痛苦地凑到人堆里。同样的,他身后的郭家房子里,也传出了阵阵哀嚎,好不凄惨。看到郭老汉这样,又听到郭家的那些动静,葛庄头甚至都懒得多问,直接吩咐:“方才我已经说明白了,男人们都分成三班,日夜巡逻,一刻都不能消停!”
“想想各自家里媳妇孩子,谁也不能躲懒,就是我,也跟你们一块上山巡逻!”
“还得都留着神,发现了什么稀奇的脚印,看见了什么人,就是看到一个老人孩子晕死在那儿,也不能随随便便往村里领,先看准了后边有没有人跟着再说!”
“都听到了没有!?”
众人齐齐点头。也不用葛庄头再怎么吩咐的,先前大家四散回去,就已经自发地把家里能用的东西,加了根棍,牢牢绑着当武器用。现场分了班次,七八个人一组,直接就往山上去了。剩下的留在村口附近,聚在一起劈竹片,两三片绑成一个结,稍微一动弹,就叮叮当当响地厉害。葛庄头也忙活着,瞟了一眼郭老汉,没好气道:“你一家人都伤着,就不必去了,但是去捞鱼的事,你家最少去三个!”
郭家的人心术都不怎么正,躲懒就躲懒吧,不然让他们去巡逻,还不一定闹出什么事儿。这样的安排,正中郭老汉的下怀:“行,去三个,我家肯定去三个!”
他回家,发现苏晓院子里聚集了好些村里的妇人。刘金池和郭香微也在。个个还都拿着麻绳,说是要编个大渔网!他留神多看了几眼,回家自己编着试了试,虽然不大,但也会了。放下东西又晃悠出来,各家各户大门敞开,除了老人孩子在屋里心惊胆战地收拾着东西,再没旁人了。得找个好机会……这边。那么多人合力做一张大网,虽然过程吵吵闹闹,但胜在乡下妇人手脚麻利,不出一刻钟就做好了。杨婶子对苏晓也是言听计从,一说现在放下网子,明日去收,当下就叫上人跟着去了。再回来,又听了苏晓的让挖地窖保险蔬菜,再来也可以做成干菜。家家户户听了做法,不顾天色渐晚,直接去地里忙活。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能睡个安生觉呢?一夜不眠不休忙活着,多准备些家里的吃食,往后也不用一个人冒着风险跑去地里摘菜,安安生生守在家里就成。苏晓这一天下来也累得慌,等到季衍尘乖乖喝了药,这就躺下了。季衍尘听到她的动静,眉尾轻挑:“你倒不怕。”
“我怕什么?”
苏晓给自己掖好被角:“整个葛家村,最能打的人就躺在我身边!”
季衍尘抿了抿唇。一般的小毛贼,确实能打。“对了,我再给你把把脉。”
苏晓直接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翻身趴着细细探脉。最近季衍尘没怎么发脾气,让搓药丸,就能坐在那好几个钟头不起身,所以苏晓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脉象还有些浮,但比从前更有力了些,你也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力气吧?”
苏晓一脸求夸赞的表情。只可惜,季衍尘看不见。他淡漠地收回手,“嗯。”
苏晓也不在意,“还有啊,如今都打到这附近了,你说,战乱会持续多久?”
季衍尘眉心一跳,并没有瞒着:“此处毗邻北疆,有重兵把守,镇北候战功赫赫,忠心效力,不会坐视不理,左不过月余,就能平乱。”
“哦,难怪你当初要挑这么个地方!”
“附近之人不敢贸然对你我下手,也有这个缘故。”
都说起来了,季衍尘也不介意多说些。反正这些话说了也没有大碍。苏晓眼前一亮:“既然那位镇北侯如此忠心,你何不去找他,说不定,这样你就能回京城了!”
季衍尘的拳头猛然握紧。她果然开始试探了么?镇北侯……是可以找的。但镇北侯为人太过刚直,一心效忠是为了陛下,并非是他!若镇北侯知道了他在这里,是不会痛下杀手,却也会把他送回京城,交由陛下处置。京中想他死的人,之所以不敢闹大,便是怕镇北侯插手,到那时,再想杀他可就不能了!因此,只能徐徐图之。而他如今又还没有翻案的实据,此时露面,并非良策。看他不说话,苏晓也不问了。这些事,他应该自己另有打算的。反正等到他身子好了,那她也就能自己搞事业了!游山玩水那样的日子,想想就高兴。苏晓想着,正要昏昏睡去,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低呼:“下雪了,好大的雪!”
再细细听,还真有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不好了!”
忽而又是一声大叫,惊得苏晓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