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人的声音——“慢着!”
这人这时候才从林子里追出来。“葛家村离镇上不远,而且你们看,这时节到处都闹起来了,却还黑灯瞎火,连一点烟子都见不着,莫不是早跑了吧?”
“可不是!”
这又是第五个!“要不然,就是跑了,再要不然,就是官府寻到了咱们的动静,在这儿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
那几个要下山的人齐齐愣住。没一会,全都冲了回来。“这地界的官府,还难缠地很?”
说话的人,正是方才拿着刀,说要下去练练手的!“这里靠近镇北侯的地界,那一个,可是真将军!”
“依我看,咱们也别再往前了,反正捞了一笔,往南吧?”
“南边也有不少流寇,听说还有敌国军队!”
“管他是哪儿的,远没有镇北侯难缠!”
“那行,走!”
这些人稍稍商议,果然没有一点拖拉,脚步声转眼就远去了。莽大个支起脑袋,看到了身边滴落的几滴血,眼珠子一转,起身要跟上去。葛全牛又要拉住他,他却头也不回,执拗地跟了上去。其余人相继抬头,面面相觑。听着人是走了,却还是谁都不敢说话。葛全牛咬咬牙,下巴一抬,示意大家都悄声跟上。众人无法,死一个,大家都逃不了,也只有上去看看了!谁想才走了几步,莽大个就匆匆回来:“我看得真真儿的,都往那边山里去了,想是真担心咱们村里有埋伏!”
“那咱们还盯着吗?”
莽大个想了想,用力摆摆手:“你们下去报信吧,先前就是我们在这儿盯着,这会照旧,时辰到了来换班就是!”
大家一听也有理,况且家中老小都惦记着,点点头都往回走。“有人下来了!”
村子里时时刻刻都盯着的,也不知是谁低叫了一声。所有人都站起来,藏在墙沿边里不敢出声。那些老人孩子,早已受不住冷,这会又这般惊吓,蜷缩着挤在一角,已经是低低地抽泣起来。苏晓正想着要不要去把季衍尘叫出来,不料郭吏竟大叫出声:“完了,完了!都是隔壁那两口子存心害我们,让我们留在这儿,这下完了!都得死!”
他这一叫唤,所有人都惊慌起来。“闭嘴!”
葛庄头沉声厉呵:“把他给我按住,不许吵嚷!”
“我们都要死了,都是那个死胖子和死瞎子害死我们的……呜呜!”
可刘金池最是疼儿子,上前就开始拉扯:“别拉扯我儿,你们都给我住手!”
“让你们闭嘴!”
葛庄头气得恨不得要杀人。郭家的却越发哄闹起来。“娘!”
“你们自己胆小怕事不肯跑,这会又来抓着我家的人做筏子,我第一个不依……”砰——一声闷响!众人瞬息安静。再看过去,竟是苏晓抄了把斧头出来,就砍在刘金池身后的土墙上!她扯出斧头,哗啦啦带出了好些土块,咬牙死瞪着刘金池一家:“再敢叫唤,贼人来之前,我先砍了你们一家!”
刘金池抖地厉害,往后退了好几步,越想,就越是觉得脸上挂不住,指着苏晓又要大叫。苏晓不声不响,抓着斧头稳步向前。这样的架势,直把刘金池唬了一大跳,人也往后猛窜一步!“你……难道你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庄头!”
就在苏晓真起了杀心的时候,下山的人已经到了。不是别人,都是自己人!谁也顾不上什么郭家了,全都冲上去围着,吵吵嚷嚷问个不停。“行了行了!”
葛庄头喝住众人,问道:“怎么回事儿?都没出事吧?快快仔细说来!”
他们都喘个不停,一说话,哈着热气出来。“没出事儿,大家都好好的,都没出事!”
“那伙人本想下来的,但是看见咱们村子没有火光,没有烧火的烟子,也没人说话,只以为咱们这儿没人……”“不是以为咱们村里没人,是以为咱们这儿有官府的埋伏,还说到个什么镇北侯!”
“反正啊,当时那刀就在牛叔和莽大个的脑门上,滴滴答答还在渗血呢,担心这里有埋伏也不来了,说是要往南!”
“对!莽大个悄摸跟上去瞧了的,是说已经走了,咱们下来的时候,都已经从另一边下山去了!”
他们说着,拼命想压着声音,却由于后怕不已实在压不下多少。这会一说完,全都勾着腰喘起了粗气。那种杀人的刀就摆在自己脑门上的感觉,实在是不敢再经历第二遍了!“哎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贼人往南了,咱们以后肯定安生了!”
“可不是,能安安心心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