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庄头笑着上前一步：“实不相瞒，我们都是乡下的苦命人，同郭家又没什么关系，十几两银子，没人拿得出来！”
大家也都干笑出声。“冤有头债有主的，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出得起这许多呀？”
“就是，谁欠的银子，谁自己还，同咱们有什么干系？”
“啧，郭家有个女儿，都已经卖出去了，也不知卖了多少银子，据说是能让他们一家翻身的呢，几位还是找他们吧！”
要是放在以前，大家说不准还会动动恻隐之心。但自从发现郭家不懂得感恩，也不懂得珍惜机会，甚至连亲生女儿都能卖掉，也就没人敢再和他们有所牵扯了。今日是卖他们自己的女儿，来日趁人不注意，为了那么点银子，再把旁人的女儿也卖了，那找谁哭去？苏晓满意一笑，热闹看完了，带着葛顺回家。马车就等到明日，再让葛大莽子送到万花楼去。憨丫头回家之前，不忘冲着苏晓用力点了点头。关于万花楼的那点事，苏晓还是自信，这几个人不会轻易往外说。换成其他孩子，她也未必敢带，但葛大莽子忠直，葛顺本来就和她一心，憨丫头则极有主见。要不是怕耽误了憨丫头学武艺，她恨不得把那孩子也带到身边来。日常琐事还是自己在办，并非是为了多个丫头或是下人，而是这种琐碎枯燥的日子，能多几分乐趣，就算几分。季衍尘早就歇下了，只是还没睡着，应该是被黑胡子他们吵醒了。苏晓轻手轻脚地躺下，喃喃道：“郭家人已经没了退路，想必要不了两天，就会跑路了吧？到时候，他们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你我的安全应该也有保障了。”
“黑胡子与赌场交好，人面也广，郭家那几个，除非逃往荒山野岭，若不然，定会被抓到。”
季衍尘低声接话。“如此。”
苏晓轻轻偏头，由于离得太近，些许呼吸拂过季衍尘的脸庞，她笑道：“你可以安心养伤了。”
季衍尘微微愣神，轻蹙着眉头，翻了个身：“嗯。”
苏晓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往另外一边挪了挪。方才是她没注意，不小心离季衍尘太近了，可他也不必那样嫌弃吧？也罢，近来诸事顺遂，趁着季衍尘眼睛还没有好全，抓紧时间，把两头的生意都做大才是最要紧的。一切也正如她猜测，天刚亮起来，就听说了刘金池带着两个儿子逃命了的消息。“郭家的亲戚早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刘氏的娘家呀，倒有几分本事，但也因为刘氏为人太过，早就闹僵了！”
“昨天晚上，那个放印子钱的人走之时，说郭老汉还在他们手里扣着，也不知道刘氏和她那两个儿子，还会不会去赎人？”
“不好说，刘氏看着凶悍，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只看郭香微还乐不乐意搭理他们，若不乐意，指定跑！”
大家猜测纷纷，路过季家院门前，要去馆子里的时候，苏晓都还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她重复着每天的日常，做饭、熬药，制药丸。等孩子们来了，顺便再看看孩子们练功。葛大莽子应该是赶着马车回镇上了，日上三竿才回来，告诉季衍尘和苏晓，说是听到万花楼的人说，天还没亮，刘金池就带着郭名和郭吏去了，求了半天也没见到郭香微，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儿。苏晓点点头，趁着今日天气不错，给大家煮点八宝甜汤喝。她做的版本，其实和八宝粥差不多，只是没那么浓，配比也有些差别，喝着清甜润肺。关于郭家的消息，相信到了夜里，老万他们自然会送过来。果然，夜里来的就是老万。由于天气转暖了，季衍尘身子也好了许多，睡得不早，老万来的时候，还没歇下，也在屋中坐着。一看到面无表情的季衍尘，老万心底就是一激灵，暗道，果不愧为名震天下的尘王，如今落难，照样难掩王公贵气！他犹豫了一瞬，讪笑着躬身：“小的……参见尘王！”
再试探性地偷偷抬眼观察季衍尘的反应，眉眼淡漠，只是淡淡颔首。老万越发不敢轻慢，他混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所谓的人中龙凤了，但基本见了他，不是故意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架子，就是比他更为谄媚，都难成大器！如今看到季衍尘才知道，真正的大人物，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姿态！“你坐吧。”
苏晓出声提醒：“现在这情形，不必讲究什么虚礼，见到季衍尘，你们安心叫一声‘公子’就是了。”
葛大莽子没有回家，一直都守在房门口的，听到这话，愕然地转头看了过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又转回了头，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苏晓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多看了季衍尘一眼，他手底下的孩子们，平日里只和憨丫头格外亲厚，其余人，苏晓并不怎么过问。她明白，季衍尘有心培养心腹，葛大莽子死犟死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更为可靠，因而逐渐得到了信任。“是，多谢姑娘！”
老万带着喜气坐下，就是忍不住一直去看季衍尘。好半天过去，苏晓都清着嗓子提醒了，他才回过神来：“对了，姑娘，昨夜和今夜，接连有人点万花灯，再加上酒水点心赚到的银子，以及赌场昨日那一局，咱们万花楼总共赚得白银三千八百多两，刨去分给姑娘们的，以及一些成本，还剩下三千八百两！”
看老万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苏晓就知道，所有的工钱和成本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十两而已。脚本是她写的，姑娘们也是现成的，赌局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能要多少本钱？老万毕恭毕敬地取出银票，双手递给苏晓：“姑娘，这是所有赚得的银子，咱们兄弟还没敢怎么动！”
说实话，这么厚的银票拿在手里，苏晓也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