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知那语气,就像是柔弱书生前来投宿的,哪里像是来搜家的模样?院内,说笑声明显停了一会,而后才听胡老三喊道:“谁啊?我家不曾请外客,若要求医,也请别家去吧!”
“我……”杨兴知淡淡一笑,“老伯,我只是想讨口水喝。”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听着就像是个赶路劳累了可怜书生。与他身后这些严阵以待的官兵们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官兵们也很配合,手里的火把往下压,隔着一堵高高的院墙,倒也看不大真切。杨兴知挑眉听着,发觉里面的脚步声更近了,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了些。咯吱……大门开启,胡老三提着灯笼站在门里,只看到杨兴知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书生在眼前,便把茶壶提了出来,笑道:“公子喝吧,可曾吃饭?不如,我再给你拿两个馒头出来,刚蒸的!”
“多谢老伯。”
杨兴知接过茶壶,却随手放在一边。胡老三整个愣住,紧接着,就看到从大门两侧站出来大量官兵,全都冷盔寒甲,满身杀气。“你们……”胡老三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去,还往后面大喊道:“官差来了,都躲起来!”
杨兴知眉头一挑,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什么目的终于达成了一般,还透出几分得意,“所有人一并拿下!”
大刀转眼就架在了胡老三脖子上,他无奈低下身去,满脸都是惊慌:“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要闯来我家?我就是个大夫,就算追查逃犯,也追不到我这里来,你且说,你究竟是楼家派来的,还是袁家派来的!?”
“他们两家,与在下可没什么关系。”
杨兴知冷笑:“不过,窝藏反贼,胡大夫,你全家的性命,想是不想再要了。”
说起袁家,杨兴知就犯恶心。在仓平耽搁了这般久,要找的苏晓和季衍尘一直没查到,还被楼家明里暗里使绊子。幸好,抓到了袁家的一些错处,今日收到苏晓的消息就敢这般大胆行事,也是知道袁家必定不敢多插手。倒是楼家,想必这会也该收到消息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吧?巧得很,袁家与楼家比邻而居,若楼家大张旗鼓赶来阻拦,那么袁家,能坐视不管吗?这一小会的功夫,官兵们已经把院中一干人等全部押了出来。人是不少,有男有女,还都年轻。尤其是其中的几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或许就是他要找到的人了?今夜,居然不出手?也对啊,这么多人全都拿下了,若季衍尘在这个时候出手,岂不是要害死所有人?“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尘王殿下,居然会……”杨兴知信步向前,仔细打量着这些被押出来的,脸色却是一变。没有季衍尘,更没有苏晓!“给我搜!”
他转身怒喝:“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搜出来!”
官兵们不敢怠慢,就连守在外面的也都冲了进来,不管房梁还是灶洞,甚至是柴堆和地窖,也全都查了个遍。“这里没有,就搜旁边!”
杨兴知厉声吩咐。他带的人,早已把这一片都围了,季衍尘身手再好,也只能就近找屋舍藏身,根本就逃不掉!刚好,街坊四邻也听到动静,都聚到外面看了,只是都不敢近前,惴惴不安地盯着。杨兴知冷脸回头,正打算跟去看看,却忽然发现,周围这些邻居还都背着包袱,甚至还带上了老人小孩。看热闹,用得着收拾如此齐全?“慢着……”轰!他的命令甚至都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隔壁的屋子忽而燃起熊熊烈焰!这还没完。轰、轰、轰……以胡老三的院子为中心,前后左右,乃至于扩散开去的好几排屋子,全都爆发出巨大的火光!火势燃烧之快,之高,之热度!分明就是有人提前备好了火油,就等着这一刻!他中计了!“来人呐,起火了!”
“救命了,走水了,快起来救火!快啊!”
“快快快,救人,看还有没有人……”这下,别说附近,就是这一大片的人,几乎全体惊动,且都全部冲了过来,纷纷提着水桶要救火。早已布置好的埋伏和守卫彻底乱套,权势再大,也不能为了抓人而阻止老百姓救火!就是胡老三院中那些官兵,也都受不了这些浓烟而冲了出来,胡老三等人自然也被带出来了。“大人,火势太大了,里面就要烧起来了,实在待不得了啊!”
“大人,我们撤退吧,把人带回去细细审问就是了!”
官兵们一边咳嗽,一边提议道。杨兴知面色阴沉,看向同样喘着粗气的胡老三和胡元木父子,再看看胡元木背后的女人,居然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他笑了。“呵,尘王好手笔了,为了算计在下,连幼儿的性命都不顾了!”
“放屁!”
胡元木低吼回去,挡在孩子跟前。后面的女子,低头看着怀中枕头,装作害怕的模样,搂地更紧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把孩子带出来?也就糊弄糊弄杨兴知而已!“说,他们在何处?”
杨兴知抬手。士兵立即冲上去把胡元木和胡老三推开,冲抱着孩子的女人怒喝:“说!”
那女人嗫嗫嚅嚅地不敢说话,直到耳尖地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猛然抓起怀中的‘孩子’丢了上去。如此突然,倒是把眼前的官兵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伸手要接,想想又发了狠,抓起长剑就劈砍上去——撕拉!襁褓中的枕头应声破裂,撒了官兵和杨兴知满头的棉花!“该死!”
杨兴知怒吼:“杀了他们!”
就在官兵提剑,那女人也正要出手的一刻,后面传来楼奇的一声怒吼:“这是在做什么?”
杨兴知已然气红了眼:“杀!”
“放肆!军中之人,谁敢胡来!?”
跟来的人,是袁登岗!看到他,杨兴知轻舒一口气,示意官兵们都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