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间,吴盼越发认真地叮嘱苏晓,还严肃地盯住了她的双眼:“再有,你记住了,等尘王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得从苏家,把你娘的东西都拿回来,一样都不能留!”
苏晓想了想:“就是我娘的嫁妆?”
“不错!”
吴盼咬牙哼道:“你母族为了你娘,几乎拿出了一半家财,可没想到,全都喂了白眼狼!你也别看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尘王手里的只会比那更多,但那都是你外祖父的心血,被他们白白糟蹋了那么多年,难道还要让他们继续坐享其成?”
“嫂嫂放宽心,我会拿回来的。”
苏晓郑重答应了,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倒是吴盼,昨日气成,今日又着急上火,不施针是不行了。顺势抓过吴盼的手,把着脉象,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顿时更皱眉了:“嫂嫂,凡事都要放宽心才好,我很惜命,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倒是楼家这些事,反正也是从前的事了,往后该如何,大哥心里也是有杆秤的,你要专心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吴盼轻舒一口气,叹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真不枉费我们疼你。”
看苏晓已经拿出了针,吴盼也只是乖乖伸手,等着苏晓的动作,唯独注视着苏晓的那双眼,是怎么也撇不开忧心。这孩子命苦,让她怎么不操心呢?都说长嫂如母,即便楼家和太长申氏并不是血亲,可这是恩人的孩子,就如同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妹妹,跟了尘王,又要回到那暗潮汹涌的刀山火海,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这才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啊!如果可以,她宁愿就把苏晓带在身边,不想嫁人就不嫁,不想端庄也随意,只要痛痛快快的,没有烦恼,正如从前的袁霜霜,骄纵,傲气,也不失少女的天真与直率。若苏晓能那样活着,反正也有楼家撑着头顶上的天,该多好?苏晓抬眼,见吴盼如此,心里一阵阵的暖和。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亲情上,她总是笨拙的。“嫂嫂,那个温泉池,你也别太抗拒,那是天然的温泉,你多泡一泡,反而能排湿祛瘀,是好的。”
“我知道!”
吴盼失笑,这丫头,年纪轻轻,有些时候偏又像个小老太太似的,逮着机会就叮嘱个不停。“对了,你用过早饭没有?”
吴盼忽然又想起来了,“听说袁霜霜那边,你另有安排?一早就来人回禀,说袁霜霜想出来逛逛,还一再保证,绝对不乱跑,也不出府,那是放出来,还是不放出来?”
苏晓偏头看向窗外,贵重的东西,似乎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只不过吴盼关怀太甚,连被褥和衣衫都要给她备着,再来就是些日常用具,也给她备了好些。看着,倒是想去收拾去郊游的样子……吴盼也看了一眼,好笑道:“去年尘王出事,听闻尘王府也被查抄了,我估摸着,府里什么都没有,正好从前看到好看好玩的,就都给你备上了,这次让商队一并带过去。”
昨夜楼越也瞧了这些单子,那脸上的神情,就如苏晓现在这副样子如出一辙。但她觉得,备上了就带着呗,也不费什么事。“就让她出来吧,反正楼府的下人都嘴严。”
苏晓回过头来,检查扎在吴盼身上的银针。半晌过后,她低沉着嗓音道:“嫂嫂,若此次不能成事,恐怕就要连累你们了。”
吴盼只是笑笑,心里没有半分波动:“我和你大哥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再说了,你大哥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仓平巡抚,别说你们一定能成事,就算真有那个万一,要想自保,也多的是法子!”
“当真吗?”
“自然是真!”
吴盼好笑。别看最近和苏晓相处,这丫头总表现地胸有成竹,原来也有这样忧虑的时候?其实他们是很笃定,这次尘王带着苏晓回京,只要能顺利进京,就一定不会有问题!无他,楼家蛰伏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又有一个寒舒云跟着他们一块,寒舒云可是镇北侯的爱女,听闻寒舒云这次能溜出来找苏晓,也是镇北侯默许的。既然如此,不就证明镇北侯也和季衍尘站在了一块吗?当然说来说去,一是归功于季衍尘年纪尚轻,就愣是打下了无上威名,且当初出事太过突然,皇室的做法也寒了将士们的心,所以镇北侯是愿意看季衍尘翻案的。二来,则是因为苏晓争气,医术高明,还做出了那么多药丸。想当初北境找京城求了多少次,希望皇帝能多多送些药方药散,或者是大夫过去,可京城总有诸多推辞,也让整个北境生出了嫌隙之心。阴差阳错的,苏晓倒是解了镇北侯的心病,那镇北侯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一位神医姑娘去送死吗?所以说,这次的事,胜算远比苏晓想象中更大!“嫂嫂一点都不担心呢。”
苏晓抿唇收了针,还是忧心忡忡的。“担心什么?”
吴盼笑着提点,“你可知,前两日邹县又送药丸来了?这次的药丸啊,足有数万颗,城中各大医馆和药铺抢购一空,拼着命地求你大哥多赏些呢!”
苏晓一愣,这时候,怎么又说起邹县的作坊?再接着,她的眼睛又慢慢变得明亮,难道吴盼是在暗示她,她的医术,才是手里最好的王牌?“自己多留些心。”
吴盼轻舒一口气,“让楼奇跟着你们去,也是为着这一层。”
医术、药方、药丸,都早已传到京城去了!皇帝再忌惮季衍尘,心里也清楚,苏晓这身本事对于北越王朝而言意味着什么。镇北侯和楼家,乃至于季衍尘,更是知道这一层,才没有太大的担忧。但说到底,凡事都有两面,这次,苏晓固然是能以这份本事自保,那下次,也有可能因为这身本事,而陷入更大的麻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