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猛然推开车门朝前看去,却没见到熟悉的人,反倒是苏家的马车终于赶了上来。她再四处看去,也没看到谁,只好作罢。“大小姐!”
马车里坐着的是苏宅的刘管家,笑呵呵地走了下来。苏晓面色阴沉:“你这般称呼本宫,是什么用意?”
刘管家像是早就料到苏晓会这般说,呵呵笑道:“您是尘王妃,可您到底也是苏家的大小姐,老奴这样称呼惯了,不想一时让王妃恼怒,求王妃赎罪!”
他声音极大,又极为恭敬,甚至还蹒蹒跚跚地走下车来,一步一大喘地在苏晓面前跪下,当众磕了个响头:“王妃看老奴不惯,定是因为老奴伺候不周,但求王妃松松手,饶老奴一条命!”
“你……”元月气得够呛,一时却愣是想不到话来回,只得咬牙怒骂:“你找死!”
“是,是老奴该死,老奴知错!”
刘管家越发战兢,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颤声大吼道:“但是尘王妃,老奴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待传老爷、夫人几句话,并无不敬之心呐,难道王妃这就要杀了老奴吗?”
这几日,苏家和尘王妃这两处,本来就是人们口中最大的谈资。方才光是看到两家的马车在路上走,就已经吸引了无数的目光,现在再看两家撞上,苏家的老管家还跪地求饶,越发驻足来看。苏晓沉着脸,先悄悄拦住寒舒云,又冲元月轻轻摇头,不疾不徐地盯着刘管家看。刘管家在等苏晓发怒,半晌也没听见声响,倒是四周的脚步越发多了,心下生疑,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苏晓含着冷笑盯着自己,当时就真的颤抖起来。“刘管家好本事呀。”
苏晓的声音也不小。既然喜欢当街拦着她发难,那就闹得更大点。“王妃……王妃说什么?”
刘管家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按理来说,苏晓本应气急败坏对他动手才是,他出门前都已经在身上抹了伤药,就等着这一遭了,却没想到苏晓居然这样气定神闲,反倒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说什么?”
苏晓冷哼,手里突兀地多了条帕子,朝着刘管家跪地的方向轻轻一甩。刘管家只觉得一股微弱的奇异香风袭来,而后就没了别的,只盯着苏晓接着发愣。“你当街拦住本宫,车马受惊,本宫的婢女才问了你一句,你就大喊大叫求本宫饶你一条命,甚至当众跪下把你的性命栽到本宫头上,是想让本宫如何应答?”
苏晓嗤笑出声:“是放过你,让大家都以为真是本宫耀武扬威?还是干脆杀了你,让大家以为本宫心狠手毒?”
“啊……啊啊!”
刘管家张口,旋即脸色剧变。他支起身子,惊慌失措地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苏晓,又指了指自己,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四周的人本来就多,见后更是啧啧称奇。方才还大叫着说话求饶,现在就已经哑口,分明是心虚!苏晓唇角一勾:“说不出话来了?看来,本宫猜对了,说吧,是苏家老爷教你的,还是夫人教你的?”
“额!啊啊啊!”
刘管家张大嘴巴乱喊一通,到最后自己累得老脸通红气喘吁吁,却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是了。”
苏晓耐心等着他大喊到结束,摇了摇头:“昨日宫宴,苏家的人一个都没去,想是拿不出本宫亲娘带过来的嫁妆,也拿不出说是要给本宫的嫁妆,所以没脸见人,都在家装病吧?现在派你来,定是两口子一起商议定的,就想让当街让本宫难堪,好让他们这对私吞亡妻遗产的夫妇,有机可乘,是不是?”
“啊啊啊……”刘管家拼命张着嘴,脸色越来越阴狠,到最后怒而站起,指着苏晓一顿谁也听不懂的输出。苏晓笑意更浓,手里的帕子又轻轻一挥,还作势探出了身子,又像是有所顾虑一般地坐了回来:“这是怎么,疯了么?本宫都不敢下地了。”
刘管家的脸色越发难看,指着苏晓放声怒骂:“你个死没良心的白眼狼,老爷和夫人果然没说错,当初就该活活掐死你,也省得你现在祸害全家!你才回来就跑到自己娘家去要债,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四周顿时响起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眼看着气氛不对,刘管家才后知后觉地退后一步。方才,他是料定自己被动了手脚,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且眼睁睁看着苏晓往苏家泼脏水,这才气急败坏暗自怒骂。谁知道本来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忽然又能开口说话了,还就那么刚好,把心中所想一口气说了出来,还让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耳朵里。这下……“跪下!”
元月一扬马鞭,‘啪’的一声抽在刘管家膝盖上,怒斥道:“当街辱骂尘王妃,你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到底有几条命!?”
刘管家踉跄跪倒,还没从对自己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为何一下能说话,一下又不能说?莫非是中了什么邪祟?这时候,苏晓状似叹息:“昨儿夜里,娘亲给本宫托梦,嘱咐本宫就算身居高位,也切不可放过负心人,更不能忘却杀母之仇!刘管家,你是苏承嗣的心腹,当街都敢这样对待本宫,本宫多年来在苏家所受过的折辱与苛待也不足为奇了,现在,本宫就饶你一条性命,让苏承嗣一个位列太傅的老臣做个人,该赎罪就赎罪吧!”
元月目光一闪,立马接话:“王妃到底还是顾念血亲,过于心善了,按照王爷的话,就是灭了苏家满门为王妃出气,也是无妨的!”
这话,惊得周围的看客都吓了一大跳。为了尘王妃,尘王竟如此大胆?也是,尘王殿下是什么人?何曾有过心慈手软的时候?谁要敢招惹,全杀光了都还嫌不解气,哪里会想眼前的尘王妃,见着刘管家如此刁难还说说笑笑,甚至在被辱骂之后还肯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