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尘穿上一身黑金长袍,上面绣着金龙出云,绣工和配色都极具大气和底蕴,丝毫不显浮夸,反而衬出他的尊贵威仪。本来是不怎么显眼的,但由于季衍尘玉树临风,一副翩翩才子,偏又多了几分带着杀戮的桀骜与狠绝,让他万分夺目。季衍尘眯了眯眼,勾唇笑看着铜镜里出神的苏晓:“哦,原是本王近日太忙,疏忽了爱妃,才让爱妃难以独自安枕的?”
苏晓一愣,惊觉自己的脸居然红了,胡乱在妆台屉子里抓了一把,回头就往季衍尘身上砸过去:“你再说!?”
“王妃……”青黛吓了一大跳,连动也不敢动。可预料之中的愤怒并没有出现,相反,季衍尘失笑着接住了这些零碎的首饰,还一本正经地上前来,一一比划着哪一个更好看。青黛暗暗松了口气,看苏晓的妆也差不多了,忙退了出去。季衍尘坐在一侧,耐心比对着手里两对耳环:“做工一般,难道京中已经没有像样的巧匠了?”
“元月和寻谷都忙不过来罢了。”
苏晓指着匣子里一对用黑金包着的碧玺耳坠,“这个吧,与你的衣裳正相配。”
说话间,苏晓伸手抚上他衣服上的绣纹。黑金与龙纹,于世人而言,都是至高无上的代表。想来,季衍尘是早有野心的。诚然是她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母妃在世之时,常说,最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对镜描眉贴花,夜来秉烛长谈,仿佛那样细润无声的日子,就是她一生最奢侈的期盼。”
季衍尘忽而说起生母,让苏晓有些发愣。她看着季衍尘,见到了他笑脸轻扬,带着对生母的怀念,和对眼前一切的珍视:“如今有了你,我才明白,这般情浓长伴,究竟是何等滋味。”
苏晓眼底少许的阴霾,忽而就散开了。是呀,怕什么?她早知道和季衍尘站在一起会面临什么,如今不过是些平时不敢想的纷争闹到眼前,自己居然就吓坏了?真是没出息!“笑什么?”
季衍尘挑眉。苏晓只是摇摇头,攀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啄了一下。季衍尘眉头紧拧,明显是在隐忍,半晌,才又爱又恨地轻捏苏晓的下巴:“本王此生为数不多的忧虑纠结,都用在你身上了!”
“谁让你纠结了?”
苏晓果断撒开手:“是你自己,有机会却不抓住!”
“唔?”
季衍尘往前凑,大掌紧贴苏晓的后腰,猛地把人推进怀里,在她耳边缠绵低喃:“东宫喜事,不去也罢!”
苏晓被逗笑了,没好气地捶他好几下,哼道:“别闹,今天我可要看热闹的。”
“诶。”
季衍尘把头埋在苏晓的颈窝,无奈地很:“咱们还是快些生孩子吧,别等了,嗯?”
他几乎从不叹气,也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让苏晓心里一阵阵地泛软。“这种事可强求不得,要看机缘呢。”
苏晓抱着他,语气是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温柔。原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时候?良久,季衍尘才依依不舍地把怀抱松开。看着苏晓温情似水的眸子,还有就算近在眼前,也让他日夜悬心挂念的面容……他咬牙告诉自己,不等了,再不能等了!其实苏晓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只是怪得很,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近来到点就困,挨床就睡。本来还折腾了一揽子把季衍尘生吞下腹的计划,可是到了后来,她也不得不认命地暂且搁置。若早知道自己只需要表现得温和些,就能让吃软不吃硬的季衍尘乖乖上钩,那之前还折腾个什么劲呢?还有季衍尘也是,非得端着,现在可好,受苦受罪了吧?活该!苏晓是一路笑着进宫的,然而路上不管遇到了谁,全都退避三舍。就连子竹和寻谷、元月,以及一同进宫的寒舒云和楼奇,也都恨不得离季衍尘三米远。无他,某男子怨气冲天,那身上的杀气几乎都能刀死个人!直到了大殿之上坐着,周围遍布的喜绸和大红灯笼,也愣生生被季衍尘阴沉的脸色,衬得黯淡无光。储君的大婚之日,其实只比帝后大婚的规模要小上一些。本也该举国欢庆,可想象中的喜气洋洋是全然没有,反倒有些诡异的死气沉沉。苏晓一心看热闹,假装这一切和身边的季衍尘毫无关联。“今日是个什么流程来着?”
她左右看看,悄声问身旁的元月。元月弯腰为她斟茶,提醒道:“此刻,苏娇然也该进宫了,要先去拜祭列祖列宗,再去向太后和帝后叩首,而后便是册封礼,到了这里,受百官和女眷们朝拜,礼成之后,才会按照民间嫁娶的仪式,迎进东宫。”
“哦!”
苏晓挠挠头,“好像和我当初进王府,不大一样?”
寻谷后退半步,抬头望天。“你干嘛?”
苏晓后知后觉的,一偏头,才发现季衍尘腮帮子紧绷,倒像是……心虚?“安啦,我又不会因为从前的事记仇。”
苏晓好笑,抓着季衍尘的手用力握了握。实则季衍尘是在想,若按照明辉太后所言,苏晓本不是这里的,那么他当初迎娶的苏晓,是不是现在的她?若不是,那他可就是成过一次亲的人,苏晓难道不会在意?若是,那他当初对苏晓未免也太不重视,礼数虽是全的,却也仅限于周全,毫无情意,那苏晓会不会生气?“那苏家人还会来吗?”
苏晓忽而有些担忧:“苏家为了今日没少筹备,该不会不来了吧?”
“王妃放宽心,苏家要准备,是因为送嫁太子妃,也得迎接迎亲使啊,而且百姓们也是会去观礼的,为了不落下乘,自然居然盛大些。”
元月说得很细致:“进宫则是必然,从今往后,苏家可是有很大机会成为国舅的,于苏家声望大有助益,怎会不来?”
苏晓这才放心:“这倒是,东西都准备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