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气喘吁吁,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莫不是发烧了吧?”
苏晓颇有些无奈,用手背摸了摸荣安的额头,又不像,“再吃几颗风寒灵,萝卜解药性,这糕点也别吃了,我叫人给你找点别的。”
说完,苏晓抬脚进屋。“皇婶婶!”
荣安惊得大喊,伸手就要拉住苏晓。“怎么了?”
苏晓皱眉回头,“你精神不济,去西边殿里歇会吧,我要沐浴更衣,一身的油烟味。”
荣安僵住,沐浴?可是皇叔在里面!但皇叔……是苏晓的夫君啊。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正殿,她以后是不敢来的。若再有下次,皇叔肯定会一掌拍死她的!刚才要不是她跑得快,现在肯定已经见阎王了。皇叔……真奇怪!但同时她也很好奇,绒花宫里到处都是皇叔的人,肯定对皇叔也很忠心听话,那皇叔为什么还要鬼鬼祟祟的?焦灼地等了半天,苏晓焕然一新地出来了,浑身散发着清新的花瓣香气,面色也红润许多,神情却没有分毫异样。荣安鬼鬼祟祟地猫在偏殿门里,忍不住开始狐疑,苏晓这个样子,是还没有发现皇叔,还是已经……她羞红了脸,对自己那些念想万分羞愧,见苏晓已经快步出宫去隔壁找明辉太后,自己也松了口气。但正殿,她仍旧不敢去,也不想一个人呆着,满心只想在绒花宫里多逛逛。奴才听话又恭顺,说话的时候温柔俏皮,是她那里怎么也见不到的场景。可才刚踏出来,忽然觉得不对劲,猛然抬头才发现,季衍尘居然坐在正殿屋顶,似乎是正盯着苏晓的方向。未免引起他人注目,荣安赶紧躲到了柱子后面,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所以皇叔进宫来,只是为了看着苏晓?还不让苏晓知道?这边,苏晓走进南宫,发现一干下人的神情都明显轻松了许多。“王妃来了!”
宫女连忙迎上来:“太后这会好多了,奴婢们瞧着也明白了。”
苏晓眼前一亮:“我进去看看。”
“王妃请。”
进了里间,明辉太后果然套上了外衫,头发虽然还是披散着的,但也梳的整齐,缓缓转过头来,那目光还是印象之中的傲气与洒脱。“太后。”
“你来了。”
明辉太后笑得略有些幸灾乐祸,“巴巴跑进宫来住着,体会到宫里有多烦心了吧?差不多了就回去,宫里可没那么好呆!”
苏晓勾了勾唇,果然是好多了的模样,上前抓着明辉太后的手把脉,笑容又忍不住收了。阿尔兹海默症并不是一直糊涂,也有清醒正常的时候,现在的明辉太后,就是难得清醒正常的时候。“你少操我的心了,少想些事情,有我在宫里,你还能吃好喝好,有人陪着说说话,赶我出去做什么?”
苏晓放下手,坐在一旁斟酌着重新开方。明辉太后的身子,底子还不错,只是精神不稳,不能急于施针,但用药可以慢慢加重。“来人。”
开方的同时,她又道:“这个方子拿去御医院,抓十天八天的药回来,回来后不要急着煎,等我重新配。”
“这么谨慎?”
明辉太后好笑,起身走过来盯着看,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道:“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就用御医院的方子吊着吧。”
苏晓没接话,吹干方子上的墨迹递给宫女:“今天晚上还是喝旧的,缺的几味药材,得等元月或寻谷回来,再让她们出宫去取。”
宫女愣了一下,问道:“王妃,子武大人在附近,能叫他么?”
“他在?”
苏晓愣住。很快,子武就从院里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一直藏在哪儿。“王妃。”
“你一直在宫里?”
“王妃的安危要紧,身边虽有暗卫,属下到底不放心。”
这也就是说,子武大多时候还是在宫外的,发现元月和寻谷都不在,便会及时进宫。而苏晓身边,也总有暗卫在,只是她并非习武之人,所以不知道。“那正好,去把这几味药材弄进宫来,让诸葛神医挑,要最好的。”
苏晓拿起先前写的另外一张方子,顿了顿,又道:“还有水,每日送干净的水来,不要宫里的,我那儿不打紧,这里必须常备。”
“是,属下这就去办。”
“好,去吧。”
看着子武快步出去,苏晓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大放心,又抓起了明辉太后的手。明辉太后也不拦着,任由她把脉,悠悠道:“你进宫来,到底是为了旁的,还是为了躲呀?”
苏晓怔住:“躲?我有什么好躲的?”
“尘王的性子,哀家明白,你也是个不愿服输的,能有今日再正常不过,哀家原以为,你们会闹得更大些。”
“你怎么知道的?”
苏晓看向明辉太后的眼睛,只觉得奇怪。“哀家是困在这里,但心里清楚着呢。”
明辉太后笑了一瞬,像是很怅然,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苏晓不愿多说这些事,沉着脸继续一本正经地探脉。过了一会,明辉太后没好气地拿开她的手:“得了,脉象再怎么翻来覆去也就这样,你装什么装?说吧,和那臭小子因着什么闹起来了?”
“我哪有跟他闹?”
苏晓说起来就来气:“莫名其妙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她哪有不愿服输?她都低三下四哄过好几回好不好?“嗤!”
明辉太后笑出了声,也不追问,反而摇摇头,说起了从前的事情,“那几年,他住在哀家宫里,不论严寒酷暑,天不亮便起来用功,又找了师父暗中习武,每每深夜,都是带着一身伤势入睡。”
苏晓挑了挑眉,分明已经很感兴趣,却不愿意追问,只是竖起耳朵听。明辉太后哼笑出声,暗叹一个被窝果然睡不出两类人,接着说来:“那孩子年幼时分遭到变故,变得沉默寡言,哀家不忍,时常与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愿意开口,小小年纪板着一张脸,倒有几分像他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