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谷本就傲慢,如今又背靠尘王府,能接受什么勒令?就算是下了圣旨,人家也不见得会搭理。更何况,现在连诸葛神医的下落都不知道,要把圣旨下到哪里去?朝堂上没个定论,始终还是散了。皇后风风火火带着参汤赶到御书房,极尽贤良体贴:“陛下昨夜一定没好好休息,臣妾特地带了参汤来,给陛下补补精神。”
她也不管皇上如何说,只捧上参汤,而后柔柔地道:“皇上放心,臣妾已经命人彻查了,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依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怕是要阖宫抄捡,若有什么悖乱之物,仔细查办,不仅能震慑那些藏有祸心之人,更能肃清宫闱,再不叫此类事情发生。”
其实,皇帝觉得皇后说的没什么问题,就是应该这样做才好。但再一想,皇后如今的底细和心思,连他也看不透了,说不准,是想趁此机会除去什么人?前几日不就因为季修弘顶嘴这样的小事,借题发挥禁了荣贵妃的足么?季修弘是他的儿子,虽然年纪尚幼,也十分顽劣,但尚书房的师父都说过,六皇子品性顽劣爱闹是真,于礼节尊敬这些事上,却是挑不出半点错来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容忍季修弘一味胡闹。“罢了。”
皇帝淡淡说了一声,把手里的勺子扔回碗里,“不必多说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还要大肆搜宫,难道要让整个天下都看皇宫的笑话?”
皇后一怔,脸色顿时煞白。“要紧的是皇子们和嫔妃们的身子,还有明辉太后,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了?”
皇帝问出声,皇后却整个被问住,喃喃道:“宫里人心浮躁,臣妾一直在设法安抚,还没来得及亲自去查看……”“你是皇后!”
皇帝冷声斥道:“若不是因你渎职失守,皇宫怎会接二连三地闹出无辜丑事?你,太子,如今是诸皇子和嫔妃,那下一次,是不是就成了朕!?”
“皇上赎罪!”
皇后立即跪了下去,“臣妾无能,求皇上饶恕,臣妾一定查清事件始末,绝不让此等时间再次发生!”
皇帝阴沉着脸,越看皇后越是生疑。上回太子中蛊,宫里追查到一名刺客,结果到了刘国公府外就没了踪迹。细想想,刘国公府确实没有暗害太子的理由,于是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再追查下去。可如果最终目的,是要害死其余的皇子,如最近越发受重视的季修成,还有刚成了荣贵妃之子的季修弘……这两个皇子,一个有本事,一个得了他最宠爱的妃子当靠山,放在皇后眼中,难道不是能和太子有一敌之力了?刘国公府,又岂能容忍?如今中蛊的除了这两个皇子,就是荣贵妃,还有其他受宠,或家世优渥的嫔妃。这些人,于皇后而言,是否也能威胁到中宫地位?皇后看着皇帝这神情,知道自己是被疑心了,感到万分冤枉:“皇上,臣妾本不知什么蛊术不蛊术,擅巫蛊之人行事刁钻,也不是一味防范就能防范得住的,臣妾也是……”“找了方塔城的长公主当太子妃,难道不是你皇后的主意?”
皇帝不耐打断。“臣妾……”皇后张嘴,却愣是找不到言辞来回应。没错,巫蛊闹起来,确实是班氏姐妹进京后开始的,这一点,她也无从辩驳。那班盈……她目光阴狠,正要说些什么,忽而想起来了,忙道:“论理,臣妾自是该好好审问班氏,可太子妃如今已有身孕,还被禁足,上次桀儿中蛊,她也在禁足,如何能下蛊?至于另外一个班灵,跟着尘王到了聚城,她们身边的方塔城人士也早已被捕,再不能出手了!”
闻言,皇帝的脸色也变了变。倒确实是,一个个都被关着,怎么下的蛊?皇后发现皇帝的神色有所松动,慌忙道:“皇上,必定是有人趁班氏的身份和来历在宫中作怪生乱,臣妾一定彻查!”
可皇帝的心底却越来越沉,看着自己从前无比信任和满意的皇后,心里却在想,既然那些阴邪巫蛊并非班氏姐妹所为,那就是刘国公府了?“皇上,皇上,大喜啊!”
有个内官着急忙慌得跑进来,看到皇后居然跪在地上,‘噗通’一声跪下来,惊恐地低下头。皇帝不耐:“说!”
“是……是诸葛神医!”
“诸葛神医回京了?快请进宫!”
“皇上莫急,诸葛神医没回来,但是送了一张清蛊方进宫,尘王妃瞧了,说或许有用,已经命御医院熬出来分发给中蛊诸人,六皇子和三皇子先喝下,已经好些了,是有效的!”
皇帝激动起身:“果真?快带朕去看看!”
“皇上就放宽心吧,尘王妃和诸太医都把了脉了,虽然余毒未清,但脉象都好多了,只看之后如何调养,尘王妃还说了,诸葛神医既然已经出手,就绝不会坐视不理,等记录了脉象送出去,再让诸葛神医写了药方飞鸽传书进宫也就是了!”
“吩咐下去,事急从权,自今日起,不论是从哪里的传信鸽一律放行,只要是给尘王妃的急信,直接送给尘王妃,不必繁琐简约。”
“是,皇上!”
“赏赐尘王妃,重赏!还有阳泉谷的大夫,全都赏!”
“是,是!皇上您慢着些……”御书房中,还跪在原地的皇后彻底傻眼。这才几天功夫,那苏晓见皇帝的次数也不多,什么时候这么得圣心了?苏晓可是尘王的妻子啊!就为了苏晓那点医术,皇上就不顾尘王,对苏晓如此信任了吗?皇帝不仅信任苏晓,还越来越看重苏晓。他甚至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了,为何当初季衍尘会选择留下又胖又蠢的苏晓当尘王妃,后来苏晓不算生事,却还是留下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用了,换成他,他也会不顾一切决议留下这个人的!至于现在……既然季衍尘不知道珍惜,反倒给了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