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心里一动,这个世界对身后事是极为重视的,当初从苏家脱离了族谱,也定了要为生母迁坟,不让她孤零零地葬在苏家坟山。这事办得倒也紧锣密鼓,就连老万等人也十分上心。只是挖墓取棺、收敛白骨,外加重新入棺、选址停灵,以及选址建陵,动工修葺,再到最后重新下葬,这里面都有很多的讲究,工期动辄超过一年半载也是寻常。季衍尘并不吝啬,主动把这事揽了过去没让苏晓多操心,再加上那时候的苏晓对原主的生母只有怜悯和可叹,也没多少感情,便也不怎么多问。慢慢的,她越来越接受自己不仅是苏晓,更是这个世界的苏晓,才终于有了该有的孝心。“那就明日去。”
她笑笑,和季衍尘十指紧扣。转身出来,看到荣贵妃由太监领着匆匆离去,荣安和季修弘没走,远远的看着这边,像是害怕季衍尘。眼看苏晓要走,荣安咬牙大着胆子冲过来,急急行礼:“皇叔、皇婶婶!”
“怎么了?”
苏晓还是温和的。季衍尘有些不耐,还是和苏晓一起站着了。“是父皇!”
荣安悄声急促地道:“太子妃身孕为假,父皇震怒,已经下令处死太子妃,太子皇兄在御书房前跪了一日,苏侧妃也跟着喊冤,本来还好的,方才又气病了,此刻只怕命在旦夕,正巧皇婶婶入了宫,不然……”荣安怯怯地看了一眼季衍尘,低着头道:“不然就请皇婶婶去看看吧?”
“生死有命,王妃没那空闲!”
季衍尘拉着苏晓抬脚就走。之前苏晓在宫里已经出了不少力,如今他都回来了,怎么可能还让苏晓为皇帝诊治?死了正好!上了马车,苏晓笑着打趣:“就算你不说,我也懒得再出力了,你不用不高兴。”
季衍尘叹了口气,摸了摸苏晓尖尖的下巴,无奈道:“在葛家村的样子,反而更好。”
“是在你复明之前,还是之后?”
苏晓故意问。“之前。”
季衍尘坦然一笑:“臃肿些又有何妨?反倒能绝了一些宵小之辈的心思!”
昨天晚上,周无遇抓着机会就赖在院里坐着不肯走,当他不知道么?苏晓好笑,也不在意这话里的真假,反正她健身减重是为着自己的身体,更是为了取悦自己,从不是为了旁人,包括季衍尘在内。自然,外表的美丽,能让自己在心上人眼里多加几分,也是有益的。“那时候太壮了,睡着还鼾声如雷,呼吸急促,动作不便,对身体可不好,还总是吵着你。”
听到这话,季衍尘不由想起那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像样的房间,苏晓睡着的时候从来都不老实,翻个身都能闹出大动静。他则觉轻,时常被苏晓的动静闹醒。起初是有些不惯的,可没过几日,他就觉得安心。他早已认定苏晓是上天恩赐给他的救赎,所以苏晓胖或瘦,美或丑,从来不是必须选项。这辈子只能是苏晓,不可能有旁人。“那,稍微减一点就好,也不必这样瘦。”
季衍尘捏捏苏晓的腰身,颇为不满地叹息一声。苏晓失笑,学着季衍尘的样子捏捏他的腰,同样蹙眉:“你好意思说我?”
季衍尘眨眨眼,也被逗笑了:“让寒舒云多去府里呆呆,她胃口好,能带着我们都多吃些。”
他的命令一发下去,底下人的执行力从来毋庸置疑。苏晓揉着酸软的腰背到了饭厅,寒舒云和楼奇早已到了。“晓晓!”
寒舒云原本只盯着桌上饭菜的,看到苏晓来,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可还不等碰到,季衍尘就把人抢了过去。寒舒云撇撇嘴,悄悄白了季衍尘一眼,有必要么?“她身子弱。”
季衍尘冷声冷气的,用行动把苏晓和寒舒云隔开。苏晓拧眉瞪着季衍尘,没好气地把他扒拉开,在寒舒云身旁坐了下来,一把拉住寒舒云的手:“你的气色还好,最近忙么?”
寒舒云咧嘴一笑,得意地看了季衍尘一眼:“练兵颇见成效,多亏了你给的法子!”
“法子是好,就是太过严苛了些,你带着那么多女兵,也该劳逸结合才是。”
“知道,你放心吧!”
寒舒云摆摆手,眼睛盯着眼前的菜盘,抓起筷子夹到自己碗里,想了想,递到苏晓跟前:“你怎么这么瘦了,多吃些!”
旁边的季衍尘一脸幽怨,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晓,可苏晓全然没注意到,反而乖乖抓着寒舒云夹的这一大碗吃了起来。“今天吃两碗!”
寒舒云满意一笑,又忍不住皱眉:“你说说你,当主子的这么瘦,身边的人满身是伤,鼻青脸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个病怏怏的班子呢!”
季衍尘一愣,冷冷瞥向寒舒云,而后颇为心虚地收回视线,执筷吃饭。苏晓缓缓转头,瞪大眼睛盯着他:“满身是伤?鼻青脸肿?”
“有此事?”
季衍尘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破天荒地撒了个谎。啪。碗筷一放,苏晓的脸已经青了。季衍尘干咳一声,求生欲空前旺盛,拿过苏晓手边的筷子放回她手里,只是冰冷的眼神时不时瞟向寒舒云,让寒舒云头都不敢抬了。“他们跟着你太过松散,一身功夫都快忘光了,我派人给他们松了松筋骨,往后自保能力反而更强,也能更好地保护你,这是有益无害的。”
“噗哈哈!”
楼奇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季衍尘面色一冷,看着寒舒云的眼神越发阴沉。“瞪什么瞪?”
“笑什么笑?”
苏晓和寒舒云同时脱口而出。几乎是一瞬间,季衍尘低了头,楼奇收了声。立在旁边伺候的老管家叹为观止,啧啧啧,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寒舒云心里一喜:“果然还是晓晓护着我,快吃饭,中午还要吃两碗!”
“你把我当猪养算了。”
“少来!看你这骨瘦如柴的,我一折你就断了,赶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