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装作不甘:“皇上,可是……”“三皇子到——”听到这声音,荣贵妃愈发气闷,看看皇帝,不得不摆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来,放下药碗:“皇上要和三皇子谈正事,臣妾去偏殿候着。”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还没能在偏殿喝上一碗茶定定心神,目光一瞟,看到了蹲在窗台下的季修弘和憨丫头。憨丫头自然就是小敢。两个孩子听得聚精会神,甚至都没有发现已经走过来了的荣贵妃。荣贵妃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这两个孩子被外人发现,却又不敢出声提醒,只能僵立在原地。偏生季修成就像是感应到了似的,忽然就走了过来,反而还把荣贵妃吓得惊呼出声。也就是在这一瞬,她的余光看到有个黑影自房顶落下,一手抱起一个孩子,悄无声息的就又回到了上面,再不见踪迹。那样的身手……难道是尘王府的人?季修成飞快回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顿时疑惑:“荣娘娘怎么了?”
“没料到你会过来,还想小憩一下的。”
荣贵妃用手掌扇了两下风,瞧着还是一贯的没心没肺。“是儿臣不好,吓到荣娘娘了!”
季修成拱了拱手。荣贵妃轻点头颅,和往日一样,除了对皇帝,对旁人都浑不在意。“儿臣告退。”
季修成转身回去。这个时候,只有荣贵妃自己知道,指甲被自己生生掐断有多疼。如果方才帮季修弘的真是季衍尘的人,那是不是代表着,季衍尘已经选定了她的弘儿?弘儿身边的两个小孩,似乎也和苏晓脱不了干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总之,被季衍尘看中,只要不和当初的四皇子一样作死,是绝对不至于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的!但如果选择皇上……皇上如今的身子只是这样,眼里又只有一个季修成。别说那一日能不能有个善终,就算只是如今,又能活到哪一日?猛然一回想,又想到苏晓在宫中时对自己频频示好,甚至还把她的女儿带到她身边来。卫柴在聚城,生死也就是在季衍尘的一念之间……她没有别的路。弟弟和儿女,都让她选不了其他的路!只可怜荣安直到今日,还是对一切一无所知,满心只想着被关在冷宫的皇后,与她也渐行渐远了。可如今没有实据,她要怎么告诉荣安真相?让荣安发现她早已知道一切却迟迟没说,又会不会怪她?心绪乱如麻,越发觉得度日如年。等回到殿中,季修成早已走了,皇帝躺在龙床上安睡着。碧玉提着餐食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时辰不早,娘娘还是先用膳吧,要照顾陛下,也得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京城不是起火了么?如何了?”
荣贵妃一边问,一边看向皇帝。确定皇帝还是睡着,她才肯稍稍安心。碧玉认真摆着饭:“救下来了,听说,苏家房舍烧毁了大半,但火势控制的好,也就几个救火的下人受了轻伤,旁的事都没有。”
“哦。”
荣贵妃状似无意的回答着,心里那块大石已经落了地。就知道尘王夫妇都不是那么容易中计的人。“那些人呢?听说是尘王妃当街找的,还许诺了要给重赏?”
荣贵妃一副八卦的语气。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皇帝性子有多多疑,她早就摸透了。现在看似是熟睡,但谁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不是醒着的,万一哪句话说错,那可就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了!碧玉面色如常:“说来是有些好笑的,就几个平民,居然还是尘王殿下亲自接见,没的失了分寸。”
她和荣贵妃多年默契,话不多,要给的信息,已经给了。能得季衍尘接见,难道来日出息能差到哪里去?“平民百姓,毫无根基,今日以为能步上高楼,可又能踏上几步呢?”
碧玉摇摇头,接着道:“那尘王妃也是,那般抛头露面,性子也太野了。”
“尘王妃挺有意思的,一会和尘王好,一会不好,本宫反正是看不透,时时刻刻都变样,活着难道不累么?”
荣贵妃嘴上说着,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漱口喝茶,她又问:“后宫如何?”
“还是那样,都闹着要来给皇上侍疾,可她们没轻没重的,懂什么伺候人?奴婢都回绝了!”
碧玉说完,正好看到皇帝睫毛轻颤,立即给荣贵妃递了眼神。荣贵妃了然,哼道:“皇上正是需要养身子的时候,别让她们来扰了皇上的亲近!”
“奴婢明白。”
“荣安公主呢?还是闹着要去冷宫?”
荣贵妃语气有些冲,实在也是心里憋屈。那又不是荣安的亲娘,而且对荣安也不好,何苦那么上心?碧玉有些不忍,还是说了:“荣安公主是孝顺的。”
“哼!是本宫白疼她了,哪日因此触怒天颜,她才知道厉害!”
“咳咳。”
皇帝忽然咳了两声,缓缓道:“孩子不懂事,又失了母亲,你是贵妃,多教导教导也就是了。”
“皇上!”
荣贵妃嘴上娇气,回头之前,先和碧玉对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而后才千娇百媚地走上前去,“臣妾是想尽心的,可是公主婚期在即,总是这样和罪人来往,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皇帝叹了口气:“实在不听,你就小惩大诫吧,婚事将近,确实不宜闹出笑话。”
“是。”
荣贵妃轻笑着,温柔不已地伺候皇帝喝茶,心里却忍不住想,按照皇帝这样的个性,若荣安得以平安养在膝下,日子能好过么?后宫里的委屈是数也数不清的,单说她,这么多年被皇后压制着,次次侍寝过后都要赏一碗避子汤,难道皇帝当真不知道?可她如今执掌后宫,都能在御医院翻到自己这些年喝过的药方子,避子汤的方子赫然在列。这么说来,皇帝必是知道的。就算知道也毫无作为,又怎么指望荣安能到父亲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