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身就活不了多长了,如今又是大受刺激,又是中毒,还能活才怪。其实只要苏晓全力以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她为何要用尽全力?“到了这一步,师父,我看还是施针试试,若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会让皇上多活一会。”
苏晓语气淡淡的,诸葛神医先是一惊,诧异于事到如今,苏晓居然还能有法子。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苏晓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治好皇帝,只是让他趁机练练手罢了。“好说好说!”
意识到自己过于殷勤,诸葛神医及时改了口,“你这些天的身子就没好过,还是让为师来,你在一旁坐着背针法。”
“是。”
苏晓恭敬的很,反倒让诸葛神医老脸火红。“此针要领宜慢不宜快,注重求稳,引导气脉下行,需要缓,若太急,则会导致濒危之人呛气而亡……先人中,下浅针,肩贞穴,下一寸……”苏晓说的慢,听上去像是有些地方忘了,所以磕磕绊绊。实则是在帮助诸葛神医更好理解,免得下错位置。诸葛神医于针灸并不怎么精通,有苏晓在旁指点,又是少数的几次实操,可谓全神贯注。皇帝身边的人或是留在这里的两个太医,都看得连连点头,就差把对诸葛神医以治人为本的称赞写在脸上。看看人家,都到了这一步,居然还能这么用心的医治。明显也没有把皇帝当成皇帝,而是当成一个所有需要拼尽全力去治好的病人。何为医德?这就是!很快,银针已经下完。诸葛神医擦了一把汗,冲着苏晓轻轻点头。“针留一刻钟,取针之后灌下汤药,若徒儿没记错的话,很快就能醒来?”
苏晓用着询问的口气。“不愧是你啊,记性就是好!”
诸葛神医呵呵直笑。就这么教会了他一套针法,还能确保他不会露馅,也就苏晓能做得到了!“师父教得好。”
苏晓和诸葛神医一唱一和的,让季衍尘失笑。季衍尘直接问了出来:“此针下去,皇帝会如何?”
这回,苏晓没说话。想必诸葛神医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学医这种事,实际上是许多事,都不能推一步走一步,而应该灵活运用自己的学识和经验,学会总结,学会举一反三。诸葛神医懂得其中深意,沉吟一会,摇头叹道:“王爷明鉴,老夫已经尽力了,待回光返照之后,还是能有一会功夫,供皇上交代后事的!”
意思很明确,救不活了。两个太医也在这里,他们都垂着头,不敢面对皇帝这副快失去生机的龙体。若换成他们,是连让皇上再次睁眼的把握都没有的!接下来的事,有诸葛神医守着就好。季衍尘不忍看苏晓在这里闷着,低声道:“呆在这里也不舒服,不如出去走动走动。”
“好啊。”
苏晓欣然答应。等皇帝醒过来,无非就是交代交代后事,她还懒得看呢。皇帝的命数,大概也就是到今日的黄昏时分,不妨就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两个熊孩子。季修弘也可以见一见,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即将产生巨变。让她自己在宫中行走,见识过无数暗杀的寒舒云是怎么都难以放心,干脆拨了几个自己的亲兵跟上。她们和苏晓也熟,还能喘口气。寻谷和元月还是跟着的,子武不便在后宫行走,已经去了暗处。“去找荣贵妃说说话吧。”
苏晓话音才刚落,就看到碧玉疾步从远处走来。“奴婢参见尘王妃!”
碧玉才见到苏晓就行了一个大礼,“得知王妃进了宫,娘娘已经打发奴婢来了好几趟,可是王妃一直在皇上那,奴婢不好打搅,幸而王妃还愿意惦记我们娘娘,眼下,是去见娘娘的吧?”
苏晓轻轻点头,不觉暗叹。和荣贵妃算不得多深的交情,但也算谈得来的忘年之交,只是由于荣安之事,自己不想再多有理会,到底是慢慢疏远了的。“那可太好了,娘娘日夜都盼着能和王妃见一面呢!”
碧玉几乎是破涕为笑,忙领着苏晓往后宫去。见状,寻谷冲着元月挤了挤眼睛。其实谁看不透?这么急着想见苏晓,不就是担心之前有过的说法,或许成不了定局吗?季修桀和季修成都不是那种能容人的,不管谁登基,都绝对不会放任季修弘平安长大。于季修桀而言,季修弘养在荣贵妃膝下,荣贵妃在皇后被废被处死这事情上可没少出力。对季修成来说,季修弘之前险些把他的阴谋戳破。小小年纪就能看穿他的计谋了,等到长大,难道不会成为威胁?更何况,季修弘自打有了养母悉心养育,已经初步展露头角。太师近日夸赞的最多的,就是季修弘如何聪明,又如何有悟性,来日必成大才,甚至是,‘颇具尘王殿下之风’!试问,就算不论其余的梁子,季修桀和季修成又怎能容忍这等威胁?而季修弘还太小,又养在宫中,要弄死他实在简单。失足、生病,不慎落水,都是没有什么破绽的好法子。如果季修桀和季修成都将美梦破碎,荣贵妃也还是放不下心。幼子登基,大权必将旁落。卫家根基不深,又没有足够的大臣支持,能够依靠的只有季衍尘。所以,荣贵妃绝不愿意看着和苏晓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说穿了,都是为了私利。对于这些,苏晓心里都是清楚的。她踏进荣贵妃的宫殿,见到窗影底下有个人,正坐立难安。本想走过去,不料听到了小儿清朗的声调……“天下贵族都担心地位不再,当然不会愿意看到新政越来越好了!”
这时候,葛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错,新政事关天下百姓,尤其是贫苦百姓,若百姓们过得好了,贵族们的日子就不会再那么轻松,他们不会愿意的,若我没猜错,肯定还会相互联合起来,让新政办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