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几个人都跟着停下,紧张不已地望着苏晓,深怕她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苏晓回头看了看,接着往里走:“我是在想,开采出这么多的矿石,怎么运出去呢?难道他们把整座山都打通了?”
闻言,子武没忍住缩了缩脖子:“那这座山岂不是迟早要塌?”
“不一定,你没看见,要紧的地方都立了大梁?”
元月指了指四周,“想必云振海也知道厉害,都是找人仔细筹备过的。”
苏晓点点头:“只要建筑得当,这里不会塌。”
单看崖壁就知道,青冈山内部并不怎么松软,土质格外坚固,只要不是一味过量开采,把整座山凿空,那就不会有事。“我记得上山的时候,见到了矿洞啊,那里比这里更大,人数也不少,怎么非要在这里偷偷开采?”
子武抓了抓后脑勺,想起来了,“难道这里就是他们私造军械的矿?”
“应该就是这里了。”
苏晓低声说着,心里越来越沉。说话间,几人越走越深。沿途工人不少,也基本都被放倒了,这么一会,已经见到了百八十个。每一个工人都看着健硕,可那都是生生被累出来的,实则面色蜡黄,许是因为常年累月不见天日,随便抓着一个把脉,都能看出已经快到强弩之末。个个身上几乎都有伤疤,不是鞭痕就是刀剑伤口,有些甚至没好全,烂了黑了就这么敞开着,要命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脚下的地势是倾斜的,应该是缓缓在往下走。但是在这里面,有些不大能分得清方向……才想到这里,寻谷就蹙眉出声:“已经快走到南面了,就是我们进山的那一侧,我记得……”正好,面前出现了岔路口,不论是哪一方,都能听到深处传来的采矿声音。而且声音很大,应该已经靠近了。寻谷指着右侧,低声道:“这边是和上山路上的采矿口相通的,去看看?”
苏晓点头,小心翼翼地放缓脚步,和他们一起慢慢靠近。才走了十来步,就看到有工人正在竭力采矿了。他们看上去十分疲惫,却还是半刻都不敢松懈,卯足了劲的干活。忽而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苏晓等几人都噤了声,驻足原地静静听着,而那些工人们的手脚却愈发麻利。“赶紧些!”
来人厉声叱骂:“过不了几日又要出货,你们还在这里慢慢吞吞的,是不是找打!?”
哗啪!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响,在深深的矿洞里被无限放大,听着十分惊心。“行了行了,最近没有壮丁送来,再打坏了,人手越发不够!”
是同行之人正在劝,还道:“还得去那边看看,大晚上的,那些人最会懒怠偷闲,盯紧些!”
“走!”
哗啪!又是一记直达血肉的鞭响。苏晓用力闭了闭眼,强忍着要冲出去冲动,一直等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稍微松泛了些。又过了好一会,几人正在用眼神商量该不该进去,才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难忍的痛呼。有人低声叹道:“你快进去里面缓缓吧,要是有人来了,再赶紧出来忙。”
苏晓看了一眼子武,后者会意,贴着墙根站好。踉踉跄跄的身影很快出现,还没等发现这里有人,就被子武捂住了口鼻,紧接着看到苏晓和另外几人走出来,吓得双目圆瞪,整个人瑟瑟发抖。子武把他带的远了些,低声道:“别叫嚷,我等是来查探此处情形的,问你什么说什么就是了,若惊动了人,只怕你的下场会更惨!”
苏晓拧眉看着这工人前胸后背各一处血淋淋的鞭伤,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找出一点止血药。这些东西,底下的人常备,他们几个却甚少受伤,所以并没有带上。子武已经松了手,接过去,帮着上了点药粉,无奈叹道:“你们现在被看得严实,也没法好好治伤,只能等几日之后了!”
呆滞的长工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晓隆起的肚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跪下道:“是……”才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放缓声调:“您是尘王妃?是不是?您是来救咱们的?”
苏晓挑眉:“你也知道我们来了?”
“是知道,那些人为了防着王妃巡视,还特地把门口封了,接下来这些日子,我们都不能出去,吃喝拉撒都得在这下面!”
长工苦不堪言,转眼就已经泪流满面,跪着颤颤巍巍的磕了个头:“王妃殿下,救救咱们吧!咱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你低声些!”
子武蹲下来,耐着性子道:“没看见大着肚子还冒险来查探?本来就是为了救你们的,现在,你且告诉咱们,你是怎么来的?”
长工痛哭流涕,压根就压制不住,好在深处的人知道他难过伤心,这才没有过来探问。“我们都不是青冈山的人,是仓平人士,皆因家中困苦,仓平的李家和欧阳家,还逼着咱们交银子保平安,可我们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还能有银子?有一回我也是运气好,在山上碰见几只兔子,想着进城卖了,好歹能给家人买些过冬的粮食,谁知道还没进仓平就被人用麻袋套住了,紧接着就被带到了这里,可怜我家中的妻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他是真的绝望,在这种情形之下,恨不得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家小,只能硬生生扛着。苏晓有些动容,低声安慰:“既然让我们知道了这等恶事,自然会把你们解救出去,可要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有多少人,这里的守卫又有多少个,大概分布在什么地方,这些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
长工连连点头:“就这个北山里,这一层一层的得有个三四层,加起来,工人得有个六七百,还有南面山里,听说那边是上报了朝廷了,人丁数目都上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