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刈眉头紧皱:“后悔什么了?”
“后悔没干脆让人把季修桀和苏娇然给逮了,反而放虎归山。”
苏晓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当时什么呢……”寒刈低喃,转而道:“叛军在手,西陵城的雁亲王难逃一劫,何况雁亲王心胸狭隘,又十分阴毒,他们两个逃不掉。”
苏晓笑了:“四哥还知道这些事?”
“我还知道许多事。”
寒刈沉声说着,也就是稍作犹豫,从袖中抽出一份急报递了过去。接到手里,苏晓心下陡然一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再拆开来一看,是松双郡疑似有叛军行进的消息。“松双郡?不是挨着仓平的吗?”
苏晓愣着抬头。寒刈深吸一口气,凑得紧了些,点着桌面道:“松双郡是挨着仓平,在仓平以南,若叛军当真在松双郡境内行进,那极有可能是冲着仓平来的!”
苏晓还是怔着的,半天也没回过神来。良久,她才苍白着脸起身:“叛军是想从仓平杀起?仓平的兵力尽在袁家手中,而……”她脑子里有些乱,先坐下来,自己按了按太阳穴,才又道:“仓平以北就是北境,也与京城相隔不远,军力并不强盛,从仓平杀起,是能给阿衍致命一击的。”
是冲着她来的!“京城因何缓了一步?”
寒刈只问了这么一句。苏晓身子一僵,是啊,京城诸人都知道她在仓平,应当会密切关注才对,可为何叛军却能无声无息地从松双郡经过?现在的急报是疑似,那就是并未捉到,也还没有打起来。可现在知道也慢了,说不准才回到仓平就要起战事,又或是还没回去就要在中途遭遇叛军。那么……京城没有关注到,手眼通天的不知楼没能放出消息,权倾天下的季衍尘也迟迟没有个信件,那也就是说,他们都不在京城?还是说,他们被限制住了,遇了险?不!苏晓摇摇头,以季衍尘和楼奇的厉害,不可能任由京城被围困,然后什么都不做。可能性更大的是,他们都已经出兵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能是他们根本顾及不到,才会让叛军顺利经过松双郡!而松双郡看似离京城甚远,但位置接近南方,也就是刘国公府、季修桀的舅舅在暗中为其养兵之处。更是季修成的疑似根据地!他们是放弃了直接北上,绕道而行,自松双郡经过,企图占据仓平。而以仓平的兵力,也确实很快就会沦陷。到时候再与雁亲王合谋,自西陵城杀入京中,便能直入腹地!“难怪没消息了。”
苏晓心烦意乱地把信纸揉成一团,又无奈展开,想从这寥寥数语里得到更多线索。寒刈把信纸拿了回去,有些不忍:“早知道不急着告诉你了。”
“告诉我是对的。”
苏晓捧着自己的小腹,温声道:“我没有那么脆弱,何况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就是怕我担心,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你还是喜欢自己来。”
寒刈会心一笑。苏晓用力点头,是,比起这些无止境的猜测和担忧,她更愿意面对可以预见的难题。死有什么可怕?就是死,能和爱的人共同面对,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好过现在日夜悬心,心脏像是变成了高高悬挂的巨石,若猛然砸下来,那才经受不住呢。寒刈蹙了蹙眉,他能感觉到苏晓隐隐透露出来的怨气。一开始,他也觉得苏晓娇娇弱弱,像是精心养护在屋里的盆中娇花。可后来他发现,苏晓在行动的时候那般兴奋,又那般沉静,展露出来的实力和智谋令人叹为观止……她是可以的,也很厉害。像那次遭遇暗杀,对付李家,又像这次青冈山一役。她把一切都掌控在脑子里,这样的她,自信又独立,强大、霸气。什么娇花?分明就是巍峨高山上岿然而立的劲松,足以抵挡世间万难!可现在,她担心了,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碎掉。便强大如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完整些。“你想回京城么?”
寒刈心思一动,“我能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苏晓一怔,笑着摇摇头。到了能回去的时候,季衍尘自然会来接她的。还没来,就是回不了,顾不上。“先回仓平,大嫂才生下孩子不久,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苏晓喝了半碗热茶,打起精神,再次把精力都放在桌上这一堆乱麻上。管不了青冈山的后续了,先把证据整理出来,能送回京的都送回去。总归也就是些囚犯和金银,送回去处置的而已,应该没人愿意冒着风险在这个时候劫道。至于那些数不尽的兵器,自然是跟着他们送回仓平。接下来,仓平最缺的恐怕也就是这些物资了……寒刈一直静静的陪着,还能给她帮帮忙。还没天亮,这些东西尽已分类装箱,随时都可以出发。“如今朝廷里的废物没想象中那么多了,大致收拾好,到了京城,等他们自己慢慢查吧。”
苏晓叹了口气。这时候,元月和寻谷也已经醒了,叫来人上货。其余的东西,自然有人收拾妥当。加上人数众多,收拾齐整也就一小会的事,因而天还没亮,就已经动了身。眼前的最后一个难题,是这些矿工们。人是肯定要放了的,但也得查清始末,一个个登记好,然后统一制定补偿的方案。既然苏晓是代表朝廷查的这个案子,理所应当的,也该代表朝廷来解决这件事情,因此含糊不得。只是这才一个晚上,也不可能全部解决完毕。正在犯愁之际……“王妃!”
子武看着才起来,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兴冲冲地道:“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子武这副神态实在太过惊喜和激动,让苏晓心里也跟着生出了雀跃。难道是……老万领着人进门,一身打扮像个财主,呵呵笑道:“王妃,属下来了!”
苏晓定了定神,没让自己的失望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