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子竹回来,还告诉班灵,马车已经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班灵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指望马车里的行囊能有多妥当,反正揣着足够多的银子,一路上不管缺了什么,都可以就地采买。她也没有去过北方,不知道北方的严寒冬日有多么可怕,但她这辈子也是孑然一身,只想求个自己安心。忐忑之中,带着无畏无惧,反而显得前路分外精彩…………府衙之中,季衍尘摩挲着苏晓曾亲手给自己绣制的香包。苏晓很少干这些针线活,就算做了,也是为了往里面塞各种药,有迷药、毒药,还有解药。她还说过,为了不让人起疑心,这种东西越简单朴素越好。可是转头就用了最好的密造布料和丝线,在这一团玄黑之下,果然看不出乱七八糟的针脚。听到了马车驶离的声音,他把香包贴身收好,缓缓抬头:“走了?”
“是,班姑娘独自出发了,时间仓促,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但银钱充足,想必无虞。”
回话的是子文,又问:“王爷,我们是否也该启程了?”
季衍尘略微沉吟,语气之中带着深深的无奈:“罢了,南边各郡县缺乏有识之士,就算是新上任的也都是些新兵蛋子,根本无法独挡一面,此时离开,一切筹谋恐怕要付诸东流,等一切安定再说吧。”
他也想去找苏晓。他恨不得飞到苏晓身边去!可是不能。他没有当那个帝王,也没有打算把一生都献给天下大业。为了往后余生都能和苏晓安安稳稳,心无旁骛地度过,他才会选择今次之举。不仅要平乱、捉拿逆贼,更要平定整个朝局,将遮盖在表面的烂布彻底掀开,把藏在角落中的阴霾彻底亮于艳阳之下!季修弘是有冲劲的,悟性也高,更心存万民,有此帝王,身旁又有周无遇和楼奇那等有才之士辅佐,再加上朝中新老文臣武将,定能飞速成长,成就一番大业。他现在做的一切,就是要消除北越朝中的隐患,也是在给季修弘打样。之后,季修弘只需要按部就班勤勉治理,就能稳住北越格局,若再出色些,恐怕还能扩张北越版图,让北越成为天下的中流砥柱。现在,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了。他要抓紧时间,把一切遗留问题解决干净,带着这些新上任的官员们上了道,自然就能撒手离开了。到那时,他便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苏晓身边,游山玩水也好,静心度日也罢,只要是苏晓愿意,就怎么都好……“王爷,大臣们已经到了,要和王爷商议治水之事!”
子竹进了门,沉声说道。季衍尘颔首,在让众人进来之前,先问了一句:“寒舒云可有传回消息?京城内外都部署好了么?”
“王爷可安心,小寒将军和楼二公子,已经在三日前折回京城,到现在也仍旧没有露面,且足足三四日,已经够大军藏身暗处了,这一次,季修成是逃不掉的!”
整个局势都在季衍尘的掌控之中,然现在多清楚些,他才能更安心,抬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关于治水,之前苏晓也画过图纸,写过细则。南边城池多水患,年年民不聊生,既然今次到了南方,能解决的都解决了,解决不掉的也要给出详细策略,抓紧时间把所有问题都摆在台面上来办,不忙也忙。子竹回身招了招手,一干大臣们鱼贯而入。只是看着这些年轻稚嫩的臣子们,子竹也忍不住皱眉。科考制度到现在还不够完善,这些大臣都是因为大多地方的职位有大量空缺,实在抽调不出什么人手,才硬生生挑出来填进去的。老臣们基本都被罚没,剩下的顶多算是老实,没什么大才。要想在短期内让他们在政务上有什么成绩,基本等于痴人说梦。所以现在季衍尘不手把手地教着,还能如何?……彼时的苏晓,又在马车上舒舒服服地睡着大觉。现在跟着寒刈回北境,白日里走走停停,不是给苏晓找些稀奇的野果,就是掏马蜂窝,更多的时候则是在寻找药材,忙的不亦乐乎。好在趁着停下来的时间,精兵们轮番出动,剩下的都能原地修整一会。到了夜间时分正好赶路,等到深夜之时再就地休息几个时辰,天亮了则继续出发。深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风声格外大。苏晓躺在厚实又软和的被窝里,脑子里忍不住又开始琢磨京城那边的情况。但是想一想,她又自嘲地笑了。反正也只能靠猜,没个具体消息,与其耗费自己的精神,不如好好养着身子。大家都把她照顾地这般妥帖,还该自己保重,才能不生病,再给大家添麻烦才是。看苏晓睡得很沉,马车里几个人也放下心来。也就在苏晓睡着的时候,寻谷和元月才肯出去骑马跟着赶路,正好松松自己的筋骨。许是风声咆哮,却远离权势喧嚣,更能让苏晓觉得安心的缘故,愣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可惜才睁眼,就闻到了安胎药和补汤的味道。她皱了皱眉,看青黛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碗摆了出来。青黛还没发现她醒了,听着外面快要出发,又下了马车,和白薇在车后收拾着什么。无奈叹了口气,正想着今日的补汤该如何灌进肚子里,骤然又发现寒刈轻车熟路地从一侧车窗探了进来。发现苏晓睁大眼睛,寒刈笑着挑了挑眉,端起补汤喝了一大半,而后又眨了眨眼,无声地退回去了。苏晓呆了呆,目光看向那只剩下一个底的汤碗,瞬时觉得轻松多了。听着似乎有人要上来,她连忙抓着碗一口气喝干,而后才靠坐在枕头上,把空碗递了回去。上车的是白薇,见状一喜:“赶路的时候确实辛苦,王妃的胃口也好多了,今儿一早接到吴夫人的飞鸽传书,正是叮嘱奴婢们,要好好伺候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