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问许诗霜:“你买的那房子多少钱?”
“八百元。”
许诗霜道,“也有便宜的,但我要求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位置也靠近市中心,价格就上去了。我之前打听过,其他地方小一点也有四五百元的房子。”
四五百元,对月工资只有三十块的普通工人而言依旧遥不可及。袁凡旋不禁羡慕许诗霜的魄力和赚钱能力。她知道,这笔买房的钱并不是许诗霜老公家给的,而是许诗霜亲自赚到的。这就十分令人佩服了。而许诗霜独自买房这件事,也在袁凡旋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让她见识到原来独立女性想要有一个家除了嫁人,还有其他出路。下午。许诗霜领着许乐乐去看房。如今许乐乐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是她载着许诗霜。公安家属院门口要登记。不过许诗霜如今已经属于是房子的主人了,保安很快就放了她进去。她带许乐乐上楼去看,房子里的家电,像电视机等物已经被清空了,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实木家具。老房子三件套,厕所和厨房也连在一起。“等我之后去部队了,你就住在这里。”
许诗霜嘱咐她道。“这,这不好吧。”
许乐乐一脸惶恐。“没事的。”
许诗霜道,“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反而还能增加点人气,平常帮我定期打扫一下卫生就行。等我攒够钱了,就请工人来重新装修。”
在许乐乐看来,这房子已经很好了,比农村那些茅草砖瓦屋不知道好出几百倍,压根想象不到它还能装修成什么样子。她闲不住,一听许诗霜这么说,当即手脚麻利地去打了一盆水,拿旧毛巾来就要擦地擦窗台。许诗霜就由她去了。自己在心里算了一下,置办新家需要的棉被、床单枕头、暖水壶、厨房炊具锅碗瓢盆铁锅煤蜂炉、水杯、床垫……还真不少。原主当初嫁到陆家来属于是远嫁,轻装上阵,家里给的嫁妆基本是钱票,然后裹了两床棉被。而现在那些钱票都已经被原主花光了。所以她剩下的嫁妆,也就只有两床棉被罢了。许乐乐把卫生做完,两人就又回到了陆家。现在毕竟还没正式离婚,这边房子也没完全弄好,许诗霜不可能马上搬走。晚上,她泡在浴缸的热水里。因为天冷了,上回陆星剑就用塑料布加杆子撑起来给她做了个类似于模拟汗蒸的帘子,可以持续保温。“呼~”因为太舒服了,许诗霜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想到以后就没这待遇了,心里也有点不舍。一夜无话。次日许诗霜早早起床,就出门锻炼身体,跑步。她的身体素质还比较低,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但她还是尽力坚持下去。不光是大院外边的人,就是许乐乐和伊晓燕见到她跑完步汗淋漓地回来,都吃惊地合不拢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小许,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伊晓燕忍不住问。许诗霜进屋拿干净毛巾擦了把汗,道:“妈,我没受刺激,就是想着年轻人,总归还是要锻炼身体,为建设祖国的伟大事业做出一番贡献。”
伊晓燕:“……”骗谁呢。许乐乐倒是估计可以猜出来。心想估计是诗霜姐准备去部队当军医了,所以在有意识地提前训练体能。毕竟军医也是一个兵种。许诗霜虽然本身性子就有些娇气,但事关自己前途,她还是很认真的。毕竟医生是她热爱的事业。前世苦读那么多年,她也坚持了下来。之后一段日子,她都保持着这样规律的生活节奏。早起抓紧时间锻炼身体,然后去上班,下班了就去周记牙科诊所接活儿挣钱,下班了回到家看书学习,泡个澡洗漱一下倒头就睡。这样的生活尽管累,但很充实。再加上设计衣服介绍人去裁缝店定做也能赚一笔,看着自己干瘪的钱包又一天天充盈起来,许诗霜很欣慰。她打听过了,现在部队军医缺人。如果是下放到比较偏僻偏远的地方,通过军医遴选考试入伍后就可以一次性拿到七百元。就算是正常地区的军医,也有四百元的应征医疗津贴。加上这四百元,房子装修款绰绰有余。其实对于客厅卧室,许诗霜倒没什么大的需求。到时候买一张跟陆星剑上次买的那个一样的同款床垫,再弄个票来买台电风扇来就可以入住。主要是厕所,太旧太脏了,她无法忍受。她有厕所洁癖症,想把卫生间重新翻新。但还有一个问题是现在物资物料紧缺,其实房子想要装修也没那么容易,光是想弄到装修材料的票证就难到了天上去,更别提抽水马桶这种稀罕物了。只能后续看看有没有认识的熟人和渠道,再想办法。这样一看,虽然还没有离婚,但许诗霜已经将离婚后的生活规划得井井有条。此时在外边,她的牙医术已经传得相当出名了。经验技术好的人到哪里都吃香,即便许诗霜年纪小也不例外。像之前宁芳,就因为特别满意许诗霜给她做的假牙,到处积极宣传,介绍自己的新朋好友来看牙。因为她自己无比逼真的就是一个活招牌,不少人都由此慕名而来。而且社会地位摆在这里,宁芳作为国有银行的头部领导,介绍过来的客人全都是不缺钱的主儿。有上了年纪的本地老头老太退休金很高,出手那叫一个阔绰。但对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许诗霜一般都会选择保守治疗,不会贸然地去给他们植牙。在望城这个圈子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许诗霜的牙医术就被传得神乎其乎,甚至传到了医院里。爱民诊所,牙科诊室。“哎,你听说了吗?最近望城出现了一名牙科圣手,那技术水平,杠杠的。听说她补的牙和种植的假牙,都跟完好无损的真牙一样没什么两样。”
隔壁的徐医生神神秘秘道。“哪有这么夸张,讹传的吧。”
旁边一名医生不以为然。徐医生指了一下脑袋,“我敢用人头担保,是真的。我姨娘妹妹丈夫的同事前两天就去那个周记牙科诊所做的牙,还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给他做的手术,听说是那边老医生的徒弟。别看人家年纪小,好家伙,那手艺精湛的。我回头看了他的牙都觉得惊叹,就跟真的一样,完全不相信那是假牙。”
“是吗?”
付悦明不禁有些好奇地抬起头。“那个小姑娘是谁?她也是医生吗?”
有人问。徐医生故意卖了个关子,眨了眨眼睛抬高语气道:“想不到吧?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个姑娘就在我们诊所上班!”
“什么?”
这下几个医生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在爱民诊所,是存在两名女医生的,但都上了年纪,还是妇产科那边的。付悦明也忍不住道:“老徐,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医院哪里有年轻的女医生。”
徐明材:“谁说那是女医生了?那是一名女护士。而且,她还不是咱们科室的。是隔壁李医生那边外科的护士。”
“什么?!”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发出惊呼。这件事太离谱了,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就是和许诗霜天天一块上班的护士同事们都不相信。直到这一天上班,许诗霜突然被诊所所长领导叫去办公室谈话。“许同志,我听说你在外边接私活给人看牙?”
所长表情严肃。许诗霜一顿。她也知道这事儿估计瞒不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长,医院里应该没有条例规定护士不能在外给人看诊吧?”
她道。所长一噎。爱民诊所还真没这个规定。虽然医院诊所都革令医生下班后不能在外给人看诊,但没这么要求护士……因为谁他喵地能想到区区一个护士也有这个能力和胆魄给人做牙科手术!“你有行医执照吗?就敢给别人看牙?”
所长质问。“我有这个。”
许诗霜从随身布包里掏了掏,给他掏出一张某大队出示的赤脚医生资格证。所长接过一看,眼珠微瞪。行吧,赤脚医生证也是证。加上他这两天从消息渠道中得知许诗霜的医术确实十分高明,当即转变了态度,一脸笑呵呵道:“许同志,你有这个医生资格证怎么不早说呀。看来你在咱们诊所当护士是屈才了。这样,我们诊所现在有一个空缺的牙科实习医生名额,工资是一个月五十块,其他票证待遇也会比你现在好些,不知道你意向如何?”
许诗霜礼貌婉拒道:“不好意思所长,我现在没这个想法。可能等过完年我就打算提离职了。”
“你,你……”所长一副震惊加上她不识好歹的表情。他开出这个条件,就没想到许诗霜会拒绝。毕竟尽管听说在外边挺多人找她看病的,但在那个什劳子周记牙科诊所可是个体户!地位很低被人看不起的,哪比得上他们这国营单位铁饭碗。事实上,如果没有空降新任市长要严查这事儿,许诗霜兴许就被他这个条件给打动留下来了。在城里当医生,怎么的也要比部队里舒服。可爱民诊所估计是涉嫌贪污啊!它如今就像在狂风暴雨降临的前夜里摇摇欲坍的茅草屋,在这屋檐下想着避雨的人,能跑则跑。要是想着留下来,万一之后上面算账下来被牵连,那才是倒大霉了。许诗霜很清醒。现在城里工作那么紧缺,凭啥会有一个实习医生轮到她?还不是风声鹤唳,诊所里好几个好的医生都已经在准备跳槽了。回到公共更衣休息室,许诗霜打开柜子放包。周围几个护士全围上了问她刚才被所长叫去办公室是怎么回事。“没什么。”
许诗霜含糊道,“就是问了我点事儿。”
“哎,诗霜,他们医生传你私下在外面给别人看牙的事到底真的假的啊?”
有女护士追问。“这是真的。”
许诗霜笑了笑,回头道:“如果你们谁要看牙的话可以找我,我给你们友情价。”
护士同事们闻言当下又是一番嘀嘀咕咕。袁凡旋一把从中间挤开她们,“都吵什么吵?还去不去工作了。”
许诗霜打开柜子,刚放好包,就发现自己之前放在里面的手表和一些票证消失不见。等了那么久,鱼儿终于上钩了,她嘴角微微上扬。“等等,谁偷了我的十七块钱?”
一旁的阮护士忽然大叫。“什么,你也被偷钱了?”
“怎么回事啊……”大家顿时都围了上来。这时许诗霜也说出了自己丢失手表和票证的事情,袁凡旋故意大声嚷嚷道:“肯定就是上次那个人!这个小偷也太猖狂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偷东西,这种人居然在我们的护士队伍里实在难以置信。这次一定要报警把她抓出来!叫她好看!”
“就是就是,没错!”
同样被偷了钱的阮护士第一次跟她们站在同一战线,义愤填膺。许诗霜则注意到角落里,江秋荷的眼神微微闪烁,看着有些诡异。很快护士长张和美也赶到了现场。得知她们打算报警,张和美有点慌神,“不行,不能报警!”
“没事。”
许诗霜安抚道,“张姐,如果您担心事情闹大的话,我在公安局有认识的朋友,我可以让他过来帮忙私下调查,不公开立案。”
“那好吧。”
张和美见状也只能答应了。主要许诗霜这次丢失的欧米茄牌女士手表太过昂贵,她不可能再自己掏钱来补贴。“如果是你们其中之一,最好现在就自首!”
张和美恶狠狠地环视屋内护士们一眼,威胁道:“等到时候再被我抓出来是谁的话,丢工作事小,许同志丢了那么大笔钱财,凶手抓获后是要被批斗坐牢的!”
下午,张和美给许诗霜批了假让她去公安局。她骑车去了一趟,很快就领着王鹤诚回来。看到不远处身着公安制服,气质威严的高大男人,江秋荷终于有些害怕,下意识往角落躲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