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说:“还不止这一份报纸呢!我看到省城日报和爱国青年报也刊登了。”
陆星剑很惊讶许诗霜居然写了报道投稿并被报纸刊登。他仔细一看,发现这篇报道内容和学术性都相当优秀,而且很符合时代正能量。这让他似乎又见识到了她不同的另一面。看完之后,陆星剑将这张报纸认真叠好,珍而重之地放进怀中。这段时间他没有一刻忘记她。之后每天睡前,他都会将这份报纸掏出来反复地看好几遍。至于省城日报和爱国青年报,他也一并收集。江宽有一次无意间看到,笑着打趣他:“你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痴汉了。”
陆星剑抿了抿唇,低声道:“是我想更了解她。”
江宽感叹地摇头。他如今是彻底相信陆哥坠入爱河了。原来真正陷入爱情的男人,即使是陆哥这样的高冷硬汉,也会像部队里其他结了婚的兵一样,每天对媳妇日思夜想。另一边,望城。报纸刊登后,许诗霜就在整个军区大院出名了。这年头人们没什么娱乐活动,手头宽裕一点的文化家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看报纸的习惯。起初他们看到许诗霜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后来一见也是关于牙科的报道,就忍不住过来问她。许诗霜并没有否认。一时间,她在大院里更加炙手可热。不少人都蜂拥想找她看牙。但因为找她的人太多了,根本都排不上队。连三家报纸都刊登了她写的牙医专业报道,不就等同意味着许诗霜的医术是得到国家认可的吗?这下再没有人说许诗霜的坏话了。加上最近大院里的居民经常看到她和谢烨霖一起走,谢烨霖也很黏着她,都觉得她已经改过自新。“伊姐,你可是走运,娶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牙医儿媳。”
“是啊是啊,都登报了,以后小许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最近伊晓燕经常听到类似的夸奖,让她心里是又得意又舒坦。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与此同时,爱民诊所的同事们和医生也看到了报纸。就在身边的女护士同志竟然能写文章登报,这让他们既惊讶又不可思议。尤其是付悦明。他在看了报纸上许诗霜写的报道后,久久地回不过神来。就是他自己,都写不出这么精彩、专业,关于儿童牙医知识的论点……外科医生李志国也很难以置信。这小许同志不是他这边诊室的护士吗?咋连牙科的医学都这么精通。在许诗霜的带动下,周记牙科诊所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随着年关将至,人们的伙食也越来越好。这会乡下人大多都能吃上肉,更别说城里了,还是望城这样繁华的大型省会城市。尤其是小孩子,年节发糖不知节制,他们是患牙疼的重度发病群体。这时人们看病也不是很讲究大医院,更多是注重口碑。由于许诗霜的口碑好,上门来周记牙科诊所看病的人就愈发地多。而且他们听说许诗霜原来是周宜民的徒弟,都先指名要让周宜民看诊。可把周宜民捏出一把冷汗。先不说他年纪这么大了,就是轮牙医术,他也自知比不上许诗霜的百分之一啊!他现在也就刚学会补牙,难度更高的植牙等等,还在艰难随师学习中。这种情况下,周宜民只能借口自己年龄大干不动,把难度更高的手术推给许诗霜做。许诗霜也是手术多到做不完。她还是低估了报纸在这个年代的影响力,如今她在整个望城可以说是都彻底地出名了。这段时间一老一少是忙得脚不沾地。许诗霜不得不提前给爱民诊所递交了辞职信。李志国医生再三地挽留她,就连所长也亲自下来恳求她留下,还说可以给她的工资加上提成。这可是连爱民最好的医生都没有的待遇。主要是许诗霜上过三次报纸了。如果她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就等同于是爱民诊所对外的一块活招牌。但许诗霜还是拒绝了。辞职之后,她就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周记牙科诊所上,打算在去部队前给自己攒一笔装修钱。两人从早忙到晚,午饭都来不及回家吃,还是许乐乐亲自给她送过来的。当然诊费收益也是非常喜人。现在对外报价许诗霜没有像之前那么高,得考虑到普遍当地民众的物价接受能力。可即便如此,她一天也能收入三四十元,相当于之前的一个月工资。周宜民毕竟这把年纪了,顶不住这个手术强度。这天下了班他就叫住许诗霜,问她是不是要长期留在他这里做。“如果你要在这边工作,我将来准备把这家牙科诊所留给你。”
周宜民认真道。这件事他已经仔细思虑过了,反正家中也没有可以继承衣钵的人,倒不如把诊所送出去,权当许诗霜教会他牙医术的报答。“我不打算留下。”
许诗霜道,“我准备去当军医,等过完年就去报名。”
“这……好吧。”
周宜民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这会个体户确实是被人看不起的。就算独自撑起了这家牙科小诊所,周宜民平常说出去也没有那些国营大医院诊所的医生体面。许诗霜也是考虑到现在找她的病人不少,赚取的钱太多了。短期还好,长期肯定会惹人眼红。她不像周宜民这样年纪大或是有生病残疾可以去申请做个体户。还是去当军医吧,就当挑战自己了。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没有职业比军人更安全。至于婆婆伊晓燕,知道她辞职打算去当军医后是持反对意见。“军医多苦多累啊,你一个女孩子身体吃不消的,更别说以后要是怀孕了养孩子怎么办……”伊晓燕劝道,“妈知道你是想和星剑待在一块,妈也懂这种跟守寡没什么差别的苦。你为啥不直接申请随军呢?星剑马上也要升阶了,以他的职位,肯定能给你在部队当地分到不错的家属楼房子。”
许诗霜跟她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便只是坚持道:“妈,我想去当军医,这是我的梦想。”
“哎……”伊晓燕叹了口气。“不过女人嘛,确实要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她道。当年也是因为这个,伊晓燕并没有去跟陆兴泰随军。后来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在银行升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社会地位。不像其他被困于家中的首长夫人生儿育女,操持做饭家务当黄脸婆,天天焦虑,要靠孩子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妈,陆星剑什么时候回来?”
许诗霜问。“这个…”伊晓燕想了想道,“要不你去给他拍封电报问问?部队休假少,去年他是大年三十前夜才赶回来的。”
许诗霜想想懒得拍电报问了,还浪费钱。反正他总会回来的。离婚都拖到现在了,还差那一时半会的吗?—腊月廿九。这会放假早,许多工厂国企早早地就给工人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过一个好年。许诗霜和周宜民还在诊所里忙着看病呢!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天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病人。诊所都差点被砸了。这女病人的威力不小。正巧陈桂花要去百货大楼里买东西路过,看见里头一片狼藉的样子,忙进来问许诗霜是怎么回事。许诗霜指着那个在地上撒泼的女病人说:“就是她。”
只见那女人躺在地上胡乱蹬腿,踹东西,还一边捂着嘴巴哭嚎:“无良诊所要人命啦!牙齿都给她弄坏啦!以后大家千万别来这家破烂牙科诊所看病……”她叫喊得太大声,惹得街道上的路人都频频朝这边看过来。周宜民在一旁解释道,这女病人上了年纪了,差不多有五十岁,之前在他们这儿咨询说要植牙。许诗霜给她做了两次,她没付钱。然后后面她可能嫌贵吧就去其他地方不知道找了哪里来的赤脚医生做,牙齿做坏了,现在上门来非要诊所给她免费植牙,并且还要求许诗霜给她赔偿一百元。这么无理取闹加狮子大开口,许诗霜都无语了。想着要报警,但大过年的,也不好再麻烦王警官跑一趟。陈桂花一听,当即撸起袖子。和泼妇对骂,这不就是她的主战场吗?“放心,让我来。”
“别。”
许诗霜忙拦住她道,“安全最重要,我们刚才有人想靠近把她拉起来就被她拿东西砸了。”
“那她这是恶意伤人啊,要坐牢吃牢饭的!”
陈桂花故意大声道。地上的女病人一听,悄无声息地放下了手里不知从哪儿抓来的铁瓶子。“你这什么人啊,这么不要脸!城墙再厚,都抵不住你这张脸皮。我看你这厚脸皮就像你妈头,一脚给提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卖皮球,卖的就是你.妈的头!奶奶的,天天拿个粪勺子在嘴里掏来掏去,嘴巴这么臭,跟在大街上拉屎有什么区别?哪来的牛鬼蛇神,再叫,你生孙子没屁.眼!像你这种品行不端的脑残还活着,真是浪费国家的粮食,你咋不去死?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头上有没有葱,没有就买几把插上,别好意思在这装蒜……”陈桂花上前一把就把人拉起来,唾沫星子直飞,一气呵成,中间还不带停顿的。许诗霜都听得呆住了。这陈大妈的战斗力,她甘拜下风。而老妇女被她骂得也气急败坏起来,再顾不得什么坐牢吃牢饭,怒气冲冲地上前与她扭打成一团。凭嘴巴陈桂花就像机关枪一样可以咄咄喷死她,但凭武力还真不行。老妇女抬起手就要拔她头发。“光天化日,有人要杀人啦!”
陈桂花也嚎了一嗓子。许诗霜和周宜民赶紧上前帮忙想拉住那个女泼妇。但她一个女孩,一个老人,还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很沉重,像是军靴踩在地面才会发出的沉闷声响。就在老妇女高高扬起手想扇陈桂花一巴掌,她的手忽然被人从边上牢牢攥住,动弹不得。“住手!你在干什么?”
犹如冬日冰雪般威严冷酷的声音瞬间吓得她一哆嗦。再一看,这人居然穿着军装?老妇女当下两股战战,被他的气势吓得腿一软,就径直跪在了地上。“军官同志,求求你别杀我……”她瘫软在地上。“现在是法治社会。”
许诗霜嘴角抽了抽。又转眼看向男人,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你被人欺负了。”
陆星剑盯着地上那个老妇女脸色沉沉,用的是肯定句。她该庆幸自己是女的且上了年纪。他不打老人和女人。许诗霜:“哎,也没啥大事,就是个想占便宜的病人……”那老妇女心虚地想上前抱他的大腿,被陆星剑一脚弄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尿骚臭味。竟是她被生生吓得屎尿拉在了裤兜里。“好臭啊。”
陈桂花捏着鼻子一脸嫌弃,“都多大了,还管不住自己那两个洞。”
许诗霜都受不了这股味道,连忙捂鼻退了出去。“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陆星剑转头对她道。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欺负她。许诗霜走到外面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刻确实有点心动。这样高大的男人,还是军人,让人格外地有安全感。……陆星剑联系了一些渠道。最后是那名老妇女的儿子和儿媳来领她走的。两人也自觉丢脸,不仅帮忙清理好了诊所里的卫生,还给许诗霜和周宜民鞠躬道歉,赔了钱。在孩子的革令下,老妇女也不得不低头给许诗霜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许诗霜提前下班,和陆星剑回了家。天气冷,他们没有骑车。陆星剑走在左侧帮她推着自行车,许诗霜走在右侧。起初两人都有些沉默。许诗霜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跟他提离婚这事儿,就忽然听到他低沉道:“我晋升了。等过完年,就要被调入另一支部队。”
“哦,那挺好的。”
许诗霜转头看他道,“恭喜你。”
又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陆星剑犹豫着整理措辞,“这支部队要经常出任务……比较危险,往后我的休假也会更少,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所以经过我的慎重考虑,许同志,如果你实在想离婚的话,我同意。”
说出这句话时他真的心如刀绞。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爱上的女人拱手让出去?可他偏偏是一名军人。加入特种部队后,枪林弹雨,随时可能会死。他无法给许诗霜一辈子的承诺……许诗霜:“那你爸那边怎么说?军婚能离吗?”
陆星剑沉重地点了下头,“我爸那边晋升也通过了,等过年我跟他聊一下。”
“行,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民政局离吧。”
许诗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