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团糟乱。地上散落着两个碎裂的盘碗,和一地的饼干碎屑。而不远处,母亲陈桂花正在强行把地上的两个孩子拉扯开。曾时光还不肯要走。他力气很大,像头牛一样趴在地板上疯狂地攥起饼干碎屑往嘴里塞。陈桂花和马冬菊只能费九牛二虎之力抱着他的后腿往后拖。谢烨霖拍了拍裤管起身,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小女孩也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他身边。“妈、冬菊,这是怎么回事?”
曾泽深吸一口气。“还不是你家这个弟弟干的好事!胆子真大,差点把人家陆营长的儿子都打了。”
马冬菊没好气道。陈桂花给了马冬菊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曾泽一个箭步上前帮忙把曾时光拖到一边。他力气大,而且曾时光欺软怕硬,一看他来了立马就畏畏缩缩把自己身体缩成一团。陈桂花松了口气,这才无奈道:“就是早上俩小孩起了争执,陆营长的儿子掏出一袋饼干想吃,结果时光就跟他抢……”曾泽:“……”纵使是他再疼爱弟弟,这一刻也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看你干的好事!”
可曾时光只是个智障,哪里懂这些。他呆傻地望着天花板,舔了舔嘴唇,大概是想起刚才饼干碎屑的美味,嘿嘿直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谢烨霖吓得又后退半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曾泽,发生什么事了?”
陆星剑走到门口。曾泽闭了闭眼,一副羞于开口的模样,但还是简单描述了事情的经过。他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陆营长对他这么好,刚刚还特地把自己的副食本分给他,可他的弟弟却差点把陆营长儿子给打了。说出去,委实丢脸。陆星剑听了并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他:“两个男孩打架抢食是正常的。我下次会教育烨霖把饼干分给他们。”
他想可能是烨霖在家是独生子的缘故,所以没有分享食物这个概念。没想到谢烨霖闻言立刻叫道:“爸爸,我本来拿出饼干就是想分给他们的,但那个男生就直接过来跟我硬抢,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想把我包里的饼干和糖果全部拿走!我有点生气,这、这才……”曾泽和陈桂花神情尴尬。陆星剑有些头痛。他早先听闻曾泽的弟弟有脑部方面的毛病,性格比较激进。但当时陈桂花跟他保证有她在家,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出事。现在看来把烨霖安排在他们家也没有那么地合适。他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突然冒昧地把烨霖带到海岛上,没有思虑周全。而且眼下他又要马上出任务,没有时间耽搁,只得转头问曾泽:“我能放心把烨霖放在你家吗?”
“陆营长,保证完成任务!”
曾泽赶紧给母亲使了个眼色,道:“妈,你一会把时光单独关到楼上吧。”
“哎,行行行。”
陈桂花也连声答应。她私心里自然是希望陆营长能把孩子寄托在她家的。这样既能打好儿子和领导的关系,平时陆营长肯定也会给钱给票的,可以帮忙补贴一下家用。陆星剑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转头对谢烨霖道:“烨霖,我要走了,你在曾泽叔叔家要听话。”
“哦……”谢烨霖一脸难过地望着爸爸离开。他虽然不舍,但心中也明白爸爸要去工作,自己不能给他添麻烦。时间不多了。陆星剑只能狠下心和曾泽匆匆离开。等到部队里,他也从钟政委口中得知了调查许诗霜的结果和背景消息。“我们组织上发现,许同志调来环泗岛上确实是巧合。目前国内军医都非常地缺人,而且绝大部分都不愿意上前线。她是一位清清白白,勇于为国奉献自己的好同志。”
钟政委将调查报告递到他手中。陆星剑粗略浏览了一遍,将报告揣进怀里收好。原本已经黯淡的心思,又再次死灰复燃。或许这次巧合,是上天给他和诗霜一次重归于好的机会?他想这回自己要好好把握。一时脑海里又冒出念头,自己总是出危险任务,生死未卜,就算跟她在一起,似乎也是对她的不负责。因为与许诗霜再次见面,他的心,完全地乱了。陆星剑不知道用了多少定力和强大心脏,才迅速收拾好心情,再次投入到战斗中。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正好江宽也即将转到这边部队来,陆星剑准备等结束任务后跟他聊聊。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实在难受。……另一边,部队教室。清晨教室里响起了中气十足、整齐划一的朗朗读书声。许诗霜和杨巴也坐在其中,拿着书本诵读着部队纪律条例文录。她现在已经摸清部队里的日程规律了。上午士兵们训练完就要上课,像语文数学这种扫盲基础课程她跟杨巴有学历不用去上,但纪律和操行课却是必上的。每节课都算在操行分里,要是无理由迟到或缺课都要被扣分。据说新兵的操行分要是太低或者发生重大违反纪律的行为,就会被遣返,直接退伍。既来之则安之。许诗霜学着这些纪律文录,格外认真。结束上午的课程,中午去食堂,她从周围人口中得知了特种部队要出海执行危险任务的事情。“哎你说这次会不会真跟老蒋打起来?”
“要打也不怕!咱们特种部队可厉害了,尤其是陆营长,那可是勇士中的勇士,最好打个他们屁股尿流,叫对岸那些家伙好看!”
“……”许诗霜一听,觉得出海起码好几天吧。那谢烨霖怎么办?她猜测陆星剑应该会把谢烨霖托给隔壁陈大娘家照看,但还是决定下午医院那边结束吃过晚饭后过去看看。中午午休,许诗霜回到宿舍。室友宋招娣已经呼呼大睡了。她坐在窗边的桌前,拿起钢笔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寄给父母家里,一封则是寄给许乐乐袁凡旋她们,报个平安,顺便在信上提了一嘴自己在海岛上偶然又遇到陆星剑的事。写完信,许诗霜将其叠在信封里,伸了个懒腰,也脱掉衣裤上床小睡了一会。等到午后训练哨声响起,她再随众士兵们一起下楼,将信件提交到部队后勤部的寄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