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城附近治下的县城便开始了整顿行动。领导们大概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直接下达一刀切行动,禁止奶农私下养牛。然后联合本地奶粉厂又开了一个专门的奶牛养殖基地,收购那些奶牛。这种方案肯定会损失很多奶农的利益,南城民间一时有些怨声载道。但这也是没办法。因为生牛奶泛滥,南城已经有不少人患上了布病。现有的医疗条件无法完全治愈,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小。领导们更是战战兢兢。听说,这次可是中心直接下达的命令。要是搞不好,他们的乌纱帽可能都不保。许诗霜也是后来才知道,陆星剑的父亲陆兴泰是燕京中军委副主席。这个职位有多厉害,或许只有官场中人才能切身体会了解。相比陆兴泰的位置,陆星剑在部队里平常就很低调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爸显赫的身份。……另一边,傅兴国连夜跟部队告了假,带老婆儿子前往南城医院就诊看病。等到这里,他才发现布病是多么恐怖的疾病。医护人员说,目前南城已经出现二十几例布病患者,皆求医无门,要送往省会城市更大的医院。傅兴国没办法,为了孩子,只能跟欧倩倩带着孩子再次辗转反侧乘坐火车前往省会大医院。等到大医院,那边的医生稍微靠谱些,确实能够治疗布病。“医生,我孩子情况怎么样?能完全治愈吗?”
欧倩倩着急地问。医生仔细询问了孩子患病的时间,又给他做了一番检查,奇怪道:“按理来说,你孩子病发高烧这么久,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是重症了,现在却只是轻症。”
“哦哦,我们之前在部队里,有一名军医给我家孩子看过,打了些药。”
傅兴国补充道。“具体打了什么药?”
医生问。傅兴国一时说不上来。这,许诗霜当初也没告诉他。欧倩倩气起来拧了他胳膊一把。“行了,没关系,你们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医生经过检查诊断后,告诉傅兴国:“幸亏了那名军医抢救及时,不然你们的孩子会留下严重视力失明的后遗症,他现在只是视力有些模糊,需要去配一副眼镜。”
“什么?!”
欧倩倩又是惊叫一声。他们儿子以前可是没有视力问题。好端端的,就落下后遗症,哪个做父母的心里都不舒服。但傅兴国却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他在内心默默地感激着许诗霜。也总算明白,为何她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在部队医院里就能收到两面锦旗。配眼镜要花不少钱,还要眼镜票。医生建议说要配副好的,可以一直用,不容易坏。欧倩倩去咨询了价格,一副好的带镜片的眼镜就要三十几块,差点没把她吓死。“这也太贵了!”
再说,医药费部队可以报销,买眼镜的这种钱可报销不了。傅兴国倒淡定很多,道:“配就配吧,我想办法去跟人换眼镜票。”
只要为了孩子的健康,再贵都值得。却没想到欧倩倩再次因此怨恨上了陆星剑和他的儿子。“都怪他们……”她望着可怜,眼睛上还蒙着纱布的儿子,咬牙,表情扭曲,“要不是那个姓陆的,我们家兜兜怎么会受这等罪!”
傅兴国嘴角抽了抽,道:“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我冷静不了!”
欧倩倩站在医院过道上,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傅兴国你个废物!你为什么不能像姓陆的一样进特种部队。你太没用了,什么时候你能争口气,赢过他……”傅兴国牵着儿子,沉默无言。他能说,他根本不想赢吗?所谓的竞争攀比,都是欧倩倩弄出来的……迄今搞得家里鸡犬不宁。—许诗霜投稿给报社的布病报道还没有回音,之前她和杨巴、萧逸明等人在省道上救人的表彰倒是虽迟但到。他们这一行士兵军医们集体受到了上面的荣誉表彰,也会算在军功之中。可把其他老兵们给羡慕坏了。现在社会基本和平,很少有仗打。他们在部队待几年了军功累计得都相当慢。这群新兵刚来没多久就能立下大功,非常幸运。至此,许诗霜再次尝到了知名度的甜头,于是继续在训练之余,抽空拿笔写起了老本行——牙科文章,投稿到各家报社。有没有回音不知道,总之先投了再说。但许诗霜自己是感觉希望渺茫。因为她后来写的这几篇,就没有再与红色内容结合,而是更多涉及到了牙科医学的相关知识,比较有深度,可能不会获得报社的青睐。听说香江那边这时已经有像样的医学学术杂志了,在国际上都颇具名声。许诗霜不禁憧憬,自己有一天要是能在那上面发表就好了。她希望能让自己所知的这些牙科知识,从华夏走向世界。时间过得很快,就这样一晃到了周末。今天是野战医院的“团建时间”。许诗霜起得比平常早。天不亮她就醒来了,拿着东西去公共水台洗漱。等她洗漱完回来,宋招娣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看着她道:“诗霜,你咋起这么早?”
许诗霜:“我们医院里的人约好要一块去赶海,弄烤海鲜,要是好吃的话我回来带些给你。”
“谢了。”
宋招娣倒头又睡着。因为是人生中第一次赶海,许诗霜也很兴奋,早早地下楼去到了海边滩涂上。军医护士们已经在那里等她了。杨巴也在,隔着老远就兴高采烈地跟她打招呼:“许同志,在这边!”
等许诗霜走过去,杨巴分发给他孙丹心带来的小铲子和水桶,道:“照着挖就行了,这滩涂里啥都有。我刚才挖到一个老大的海螺和贝壳。”
“真的假的,我看看。”
许诗霜凑近,发现果真如此。那个海螺老大了,伸出的触肉还是鲜活的,很有弹性,可以想象到要是真烤出来味道会有多鲜美。王国维拍了拍手道:“大家抓紧时间啊,赶海限时一个半小时,最后谁抓的海鲜最多,视为获胜者,将获得我们野战医院颁发的奖品和奖状一枚。”
滩涂上登时响起一阵欢呼声。许诗霜则在想不愧是部队,连赶个海都要比赛。果真极具竞争进步意识。滩涂上遍布石子,不好走路。许诗霜有备而来,穿的是厚军靴,外面还套了一层军绿色防水布裹起来,充当雨鞋。而诸位军医们明显也很有自我保护意识,知道海洋中细菌复杂多样,个个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孙丹心在昨天下午就提醒过众人,举案例道:“不要小看大海的威力。去年有个士兵嫌天气热,拖光了到海里游泳,结果被有毒的水母给蛰了,全身红肿起泡,擦什么药膏都没用。尤其是下面那个部位,直接被蛰得溃烂起来。”
当时在场的男人们都是感觉下体一凉。这会又有一个李姓军医想起什么,转头提醒大家道:“小心别踩到海胆了!这种玩意一旦扎到人体内,会生长出密密麻麻的黑刺,我们是没办法治好的啊。”
许诗霜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当即走得更小心翼翼起来。“看来赶海还是挺危险的。”
杨巴感慨。许诗霜:“是啊。”
尤其是她跟杨巴都是旱鸭子,在滩涂上捡一下也就算了,得离海边远远的。要对大自然生命有敬畏之心。他们一行人抵达滩涂上时,附近已经有了十几个本地渔民和军属。部队生活条件差,有时候军人家属为了补贴家用,就会来这里捡些免费海鲜拿回家煮了加餐。陈桂花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许诗霜并没有看到陈桂花,可能太早了,她还没出来。“许同志,你看看。”
杨巴突然推了她一把道,“旁边那个女的怎么穿的拖鞋?”
许诗霜乍一看,感觉那女的有些眼熟。诶?不就是傅营长的老婆,之前特别着急自己儿子患布病的女人吗?好像叫欧倩倩来着。据说前阵子他们夫妻一块请假去了省城医院给孩子看病,现在似乎是看好回来了。许诗霜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杨巴倒出于好心,过去提醒了她一下。“同志,滩涂地上很滑,你穿拖鞋是很危险的容易擦伤,要不你还是回去换一双鞋子再来吧。”
欧倩倩瞥了瞥他,见杨巴手里也拿着赶海工具,便没理会他。杨巴只得走了回来,摇摇头叹气:“这是谁的家属啊,咋那么不听劝。”
“随便吧。”
许诗霜无所谓道,“可能她对自己的赶海实力比较有自信,穿什么鞋子,那是她的人身自由。”
杨巴:“可别到时候弄受伤了又来找我们看病。”
除了把自己身体裹得严实外,许诗霜还自带了棉麻手套和防晒帽子。她蹲在沙滩边专注地赶海,不时搬开小石头,用铲子挖泥沙,没一会就捡到了一堆贝壳、寄居蟹、小辣螺,撬开大石头上脏兮兮的附着物,其实就是美味的大生蚝。后来许诗霜甚至还捡到了两只乌贼和一只肥美的大青蟹!遇到一个龙虾她不太敢捡,手忙脚乱的,一会怕它跑了,一会又害怕被它的钳子夹住手,拿着铲子笨拙地和它抗争了一会,没注意到身侧有人在靠近。“喏,给你。”
陆星剑弯腰捡起龙虾递给她。许诗霜一愣,没敢接。陆星剑便直接将龙虾放到了她身侧的水桶里。看着他,许诗霜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
陆星剑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玩得正开心的谢烨霖道:“今天放假没事干,小孩子非要来赶海。”
许诗霜:“赶海挺危险的,烨霖这么小,你也放心?”
陆星剑:“我看着他,会让他小心的。倒是你,烨霖好歹会游泳,你连游泳都不会。”
许诗霜耸了耸肩,“我又不去海里捡贝壳。”
陆星剑看着她,深邃的眼眸,目光幽深。昨日刚下过一场雨,海滩上湿漉漉的,散发着海水的咸腥味。天气晴朗,天空泛起鱼肚,因着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气温十分凉爽。许诗霜捡着捡着都饿了,看着两条虾,恨不得直接掰成两半现吃。环泗上的自然资源确实无比丰富。这海水清澈的,堪比许诗霜之前在国外旅游遇到的稀有海岛。她在里头还捡到了几只海参,一个胖乎乎的大海星,皮皮虾,海葵海肠,和各种她不认识叫不出名字的小鱼……陆星剑大概怕她出事,没一会就把谢烨霖也拎了过来,让他在她附近玩,自己也方便看着。谢烨霖看到许诗霜水桶里密密麻麻的海鲜,忍不住“哇”了声。“诗霜姐姐,你好会挖!”
许诗霜看了一眼他的那些贝壳,笑道:“你也不赖。”
谢烨霖羡慕道:“你还有海星!好大。”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
这会还没有出台海洋保护政策。许诗霜用铲子把海星挖出来递给他,道:“你可以拿回家晾干,留作纪念。”
“海星不能吃吗?”
谢烨霖歪头。许诗霜:“你要吃也可以,就是吃了会中毒,可能会挂掉。”
“那我不要吃。”
谢烨霖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许诗霜不禁莞尔。这时晨曦升起,太阳跃出灰蒙蒙的蔚蓝海面,朝霞,像融化的铁水一样鲜红。陆星剑在一旁看着她和谢烨霖互动,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白皙娇美的面庞上,她的眼神温柔,是那样触动他的心弦。他望着她,久久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