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和太上皇显然也有点发愣。
这算什么证婚词？不合礼法啊。
还什么不纳妾，不养外，白天打仗，晚上回家，家里她做主，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人，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露骨，低俗不说，这意思高荣这辈子就这一个夫人？高荣能同意？高家能同意？
尤其她用的可不是嬴婕，更不是长公主，而是上官婕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有点懵。虽然知道这位一贯特立独行，但这场合合适吗？
陛下和太上皇可都在呢。
然而瞅瞅，陛下和太上皇都没啥表示，而那位又是一字并肩王，算了，自己掺和啥。
高荣也有点懵圈，但只是一瞬间，便似乎想起来什么，当即斩钉截铁：“吾愿！纵死不悔！”
众人又是一呆，不想高荣竟然毫不犹豫，高荣可就这一个儿子，万一婕妤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岂不绝后？
江凡却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么……”
他转向婕妤：“上官婕。你可愿嫁给高荣为妻，敬他爱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论生老病死，视他如性命？”
上官婕纵然带着大红盖头，江凡都能感觉到她那惊喜而灼热的目光。
“上官婕愿！一生一世，三生三世，纵死不悔！”
同样的斩钉截铁，一介弱女，竟然说出金石之音。
端坐的高起，目中竟然不易觉察得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女帝也剑眉微耸，唇角勾起。
而太上皇则眉头紧皱，似是大不愉。
江凡猛然一拍手掌：“好！如此，带着你们的誓言，拜天地！”
“且慢！”太上皇终于开口。
众人心头都是一紧。
江凡却不慌不忙：“哦？太上皇可有疑议？”
赢沛沉声道：“此誓言不妥，高大帅膝下只有一子，婕妤又无陪嫁侍女，若无后怎么办，岂不让我大秦少了一个将门世家？”
他虽然带着自己的心思，但这话也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江凡微微一笑：“那么，太上皇以为该如何？”
赢沛道：“此誓言不可取，当废除。高家劳苦功高，高荣日后自有封侯之姿，按礼制，可纳妾七房。但婕妤乃长公主，为皇家子，高荣身为驸马，确实纳妾不妥，故朕建议公主携一通房，以备日后。”
众人皆点头暗许，但江凡却心中发笑，此言看起来合情合理，实则太上皇那点用心昭然若揭，还不是想向高家展示自己厚爱臣子？
当然，太上皇也知道，高起根本就是女帝的人，这般做法，不过是故意示恩于高家，让女帝对高家心生一些警惕罢了。
江凡却摇头暗叹，都这个时候了，这点区区小事上还要做文章，您老可真不消停。
都不想想，女帝岂是他以为的那点气量？
江凡还未曾开口，高荣却躬身一礼：“谢太上皇厚爱，惟臣高荣自愿立此誓，终生不悔。”
太上皇佯怒：“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事你父亲焉能同意！便是他同意，朕也不能同意。婕妤乃朕之皇妹，朕岂能不疼爱，但情归情理归理，婕妤自幼身体孱弱，中若周知啊。高家为大秦鞠躬尽瘁，先后效力于先王与朕，高大帅与朕并肩作战、打理朝堂，君臣相交多年，朕岂能不挂念在怀？今日这般誓言，断然不可取。”
江凡忽然笑了：“那以太上皇之意，需纳一通房？”
赢沛点点头：“不错。婕妤，你身边不是有两个丫头么，选一个做通房吧。”
婕妤缓缓上前一步：“皇兄，您说的便是早年赐给妹妹的那两位吧……”
太上皇颔首：“都是宫中婆子验看过的，好生养。以备不时之需而已，皇妹也不需多心。”
婕妤淡淡道：“不巧，她二人都嫁人了。”
太上皇闻言一呆：“你说什么？”
婕妤淡然道：“婕妤是出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带那些人做什么，两个女子照顾我多年，都不错，婕妤选府中好男子给他们定了亲事，其他人都遣散了。”
太上皇眉头一皱。
江凡也不由暗挑大拇指，婕妤这私底下准备够充分的啊，那俩显然是太上皇的耳目，却被她给敕令嫁人了，这女子脑子够用。
太上皇目光微微一闪：“那便再选一人便是。”
婕妤道：“太上皇这是准备赐婚？”
赢沛轻声笑道：“此言诧异，皇兄也是为了你二人好。”
婕妤忽的断然道：“方才立誓，乃上官婕之名，此乃上官婕出嫁高荣，并非婕妤招驸马，上官婕大周遗孤，太上皇还是不必操心了。”
赢沛哼了声：“说到底都是一人。”
婕妤淡淡道：“太上皇给婕妤的，都还给了太上皇，如今是上官婕自己的事。”
赢沛面上升起怒容，刚要说什么，江凡却笑了笑：“诸位是不是都忘了点什么？”
所有人顿时看向他，只见江凡笑着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我，才是证婚人，婚贴上写着呢。各位都别争了，太上皇啊，您老总是这么关心小辈，但这回不成啦，您老啊要是相当证婚人，只能赶下次喽。咱们赶紧吧，今日您老好不容易出来，小子还等着跟您斗两局地主呢。”
赢沛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动，嘴边的话终于是咽了回去。
“……也罢，也罢，就你小子天天事儿多。好，好，小辈们的事儿我也不管了，老了，不操那些闲心。不过今日毕竟是皇妹出嫁，上官婕也是皇妹，朕打算把黎阳宫赐给皇妹作为嫁妆，这个可都不能拒绝了。”
众人再次愕然。其一，太上皇居然在江凡面前退避了。其二，居然赐下黎阳宫。
江凡也是大为感慨，太上皇真是见缝插针啊。
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卧槽，前面纳通房什么的都是胡搅蛮缠，主要目的反倒是这个。
黎阳宫什么地方？太上皇去汤巫山之前的居所，也是太上皇剩下的亲属、幕僚之类的最后庇护所，赐给婕妤，看似大方，实则变相一招，再度制造她和女帝的信任危机，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婕妤性子刚烈，当即就要开口拒绝，却见江凡哈哈一笑：“太上皇大手笔，好，这个好，反正您老也不太会回来住，空着浪费，长公主打理也算不错，我这个证婚人做主，多谢太上皇厚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