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狼藉。
尸体和鲜血交织着,巨人还在啃食着地上的残肢,没空搭理她。玲子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几人,下意识略过地上的尸体。
“唐纳德!你在哪儿?!”
“阿诺德大爷!”
没有人回应,倒是有几只巨人被吸引了过来,玲子不想在它们身上浪费时间,策马避开了这几只动作迟缓的大家伙。
她骑马往南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几人的名字。忽然远远的看见被几只巨人追赶的队长格雷戈,连忙上前去帮忙。
钢索飞射而出,玲子旋身解决掉跑在最前头的奇行种,转头问他:“队长,唐纳德他们在哪里?!”
看到玲子,格雷戈先是松了一口气,听见她的疑问却愣了愣,“你没看见他们吗?唐纳德带着老爷子往你刚才过来的方向跑去了啊!”
玲子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她没再多话,策马掉头往来路跑去。满地的尸体似乎都在昭示着一个结局。
“不用担心,唐纳德还有立体机动装置,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格雷戈跟上来安慰道,“虽然那小子是才加入一年的新兵,但他爸爸和哥哥都是调查兵团的精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
玲子听他这么说,内心稍微平静了一点。可她忽然想到,当她询问唐纳德立体机动装置的时候,他不自然的神色。
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难道他的装置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忽然看见前方一匹熟悉的白马逆向而来,她冲过去,在白马面前勒紧缰绳停下马,“阿沙尔?”
阿沙尔用头拱了拱她握着缰绳的手,掉头往树林里跑去,玲子连忙跟上。
雨渐渐小了,天色也逐渐昏沉。
玲子跟着阿沙尔往树林深处跑了十几米,灵敏的耳朵立刻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她和格雷戈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样的凝重。
她加快了速度,穿过了这片被巨人践踏过的树林,来到后面的平原。
视野豁然开阔的瞬间,她注意到了那只十米级的巨人。
以及被他抓在手中的那个熟悉的人。
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玲子瞪大眼睛,冲上前砍下了巨人的后颈,它手中的人类往下掉落,被格雷戈接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四肢都被咬断,出血量已经无力回天。
他强撑着睁开眼,意识涣散让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可他凭直觉认了出来:“是玲子……过来了吗?”
玲子收刀,沉默着上前,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啊,玲子。”阿诺德大爷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没办法……活着回去了,果然……还是需要你……帮忙……照看一下……阿尔敏。”
她蹲下身,没有答话。
“不用有什么负担……就当是多了一个……关系不亲厚的弟弟……”阿诺德艰难的说道:“唐纳德那孩子……本来想送我离开的……可惜……他也……”
玲子突然开口:“阿尔敏当我儿子都够了。”
阿诺德被她这句话逗笑了,“那就……当儿子好了。”
只要大家都有了牵挂,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哪怕前路再艰难也不足为惧。
他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努力抬起手,想要拍一拍玲子的肩,就像之前一样。可这一次,手滑落下去,便再也没动弹。
玲子没有反应,没有哭,整个人异常的冷静。看到他闭上眼睛,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她没有握紧阿诺德大爷的手,也没有为他整理遗容。
她站起身寻找着唐纳德的遗体,满地都是尸体和残肢,这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格雷戈沉默的跟在她身边,迟疑着问道:“你……你不伤心吗?”
“为什么要伤心?”玲子低头翻找着,没有看他,“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来说,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终于在巨人遗骸旁边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头颅可能已经被巨人吃掉了,但她知道,这就是唐纳德。
他的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个银质的十字架,但现在上面沾满了鲜血,几乎看不出原样。
玲子弯腰取下项链,随便擦了擦上面的血,便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转身走向阿沙尔,格雷戈却没有跟上来。
她疑惑的回头看他:“队长,再不趁着天黑走的话,我们明天可到不了托洛斯特区。”
格雷戈还留在唐纳德的尸体旁,一米八几的男人蹲下身捂着脸,似乎在无声痛哭着。玲子迟疑片刻,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他的立体机动装置坏了。”格雷戈呜咽着不断重复,“他的立体机动装置坏了……”
玲子早有这个猜想。她低头看向无头尸体的立体机动装置,弹射钢索的位置已经松动脱壳,根本没办法使用。
唐纳德现在使用的装置是她之前用过的那一套,原本对付巨人的时候就已经将瓦斯和刀刃用的差不多了。只是后来她觉得自己能护好他们,才同意唐纳德将新的装置给了她。
她拉着格雷戈起身走向马匹,骑在阿沙尔身上,牵着自己原本的那匹马,离开了这片鲜血染红的平原。
路上的巨人想要追上来,都被他们一一闪过,实在避不开的奇行种,则被玲子斩杀。格雷戈整个人精神萎靡,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着,玲子只能赶在他出手前解决巨人。
照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可能直接冲进巨人嘴里送菜。
在又一次砍倒巨人后,她的瓦斯已经见底,还好这个时候活动着的巨人已经不多了。他们只需要避着走,总会安全抵达托洛斯特区。
在之前的那场袭击中,活下来的人似乎不多了。这一路跑过来,玲子只看见零星几匹马,而且并不是所有马匹上都坐着它们的主人。
她看着那些往南方奔赴的幸存者们,右手无意识的抚摸着阿沙尔的鬃毛。
如果她不那么自大的话,或许……他们也能活下来吧。
‘如果我没有出生的话,是不是他们都能活下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段话,似乎是她坐在椅子上对谁说的,但画面太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微微皱眉,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夜幕终于降临了。
今夜,天上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