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桢,既然你也知道,十多年前是一个奇迹,那你应该明白,奇迹这个东西,能遇到一次就已经是幸运。”谢雯珊不信这个,叹气,“而且十多年前,华枝还很年轻,禁得住大手术的折腾,这次就算有奇迹,她的身体恐怕也禁不住手术。”
“陶医生他们没有放弃。”
“医生当然不会放弃,但是,贝桢,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华枝血型本就特别,要找到合适的心脏配型,更是万万分之一的概率。十多年前她运气好,正好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配型,这才活了十多年。陶医生也说了,能活这么多年,本来就已经是幸运。”
谢雯珊比老头看得开。
老头这两年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她劝了一次又一次,但老头偏不相信,他始终觉得华枝命大,又有一个好儿子,肯定还能再活至少十多年。
谢雯珊心里也清楚,华枝的父亲跟老头是极好的朋友,老头也承诺过聂父,不会亏待华枝。
老头子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聂华枝。
聂华枝嫁入贝家后,从一个灵气美好的小姑娘渐渐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精神又渐渐失常,这么多年,贝家真是亏待了她,贝国权更是人不如狗。
聂华枝受到太多的打击。
每一种打击,都是极大的刺激!
甚至,聂华枝和贝国权的大女儿也夭折了。
贝桢哪里对得住他许下的承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是人之常情。
“贝桢,陶医生他们已经在努力给华枝续命延长时间,就是想尽力找到合适的配型,但是结果不尽人意。几个月过来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事实吧!”
“雯珊,你知道,我贝桢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认命。”
“可是人命不是事业,事业有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一天,但人各有命,命数到时,谁也留不住。贝桢,别逞强了。”
“等我百年之后,我又怎么有脸下去见她的父亲?”
“我懂,我懂。”
谢雯珊眼睛里布满泪水。
她怎么不懂呢。
贝桢同聂父,情同手足。
聂华枝又是聂家独女,聂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君子一诺,又怎么能轻易食言。
可……真得已经是无力回天。
许久,谁也没开口。
贝桢还在琢磨手上的棋子,他捏着一只黑色棋子,浑浊的眼睛里是坚定的光泽。
命数又怎么不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命数,不该天定!
重重一声,贝桢将手里的棋子落在残局上。
谢雯珊定睛一看,贝桢竟破了这多年无人能解的棋局。
一时间,谢雯珊心口“咯噔”一跳。
贝桢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贝桢定定看着桌上的棋局,眼底是坚定不移的神色,如磐石屹立。
谢雯珊也看着棋局,好久没有说话。
病房里一片安静。
室外,北风呼啸,京城的冬天又冷又燥。
天气预报说,下周有雪,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