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们一行人便出了李府大门。管家的叫骂声还在后面响起:“我养你们这群饭桶干什么,关键时刻掉链子,连几个乡巴佬都搞不定,我看你们如何跟老爷交代!”
打手们还想追出来,突然又是几枚暗器,两三个打手惨叫一声便倒在了门槛上。管家正想发威,一看形势不妙,连忙跑到一张桌子后面躲起来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些成天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怎么突然有了这些神力,他亲眼目睹打手们倒在了血泊中,因此也不敢再出声,只时不时地探出那颗胖乎乎的大脑袋,一双绿豆眼惊恐地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赵天威他们没有管后面的情况,只管迈开腿往前飞奔。他们也听到了打手的惨叫,但是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有人暗中帮助我们吗?”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农民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有机会结识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
打抱不平?这倒有可能,我之前经常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这样的场面,很多正义感爆棚的绝世高手往往在目睹那些仗势欺人的场面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莫非这些农民也遇到了这样的高手?
张婶也是一脸茫然:“我们也觉得奇怪,可能是神仙显灵吧。你想啊,你这一次救活了多少乡亲,肯定感动了菩萨,菩萨眼看营救你遇到了困难,于是便显了灵。”
张婶说得绘声绘色,她几乎已经认定了那个在暗中出手的就是菩萨。我不想因为我的推断而否定了张婶她们的那份虔诚,便默认了张婶的说法。
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李府的打手我是领教过的,以他们的本性怎么可能因为外人插手就善罢甘休,于是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难道李府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让我们走了?”
张婶说:“当然不会,老太监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听说有人砸场子,当即就差人报了官府,官兵赶到现场把一些受伤的老百姓抓走了,我们因为走得急,连夜出了清溪县的地界,他们没追上,只好作罢。”
孙嫂也想起一个事来:“说起来也是福大命大,就在我们出城不久,还有一队官兵差点就追上来。”
原来,就在我们出城后不久,便看到后面有一团火光跟了过来,还清楚地听到有官兵的叫喊声和马蹄声,原来那些火光是官兵手中的火把发出来的。很明显,这些官兵是冲着我们来的。
就在离我们不到一里地的地方,那些火光突然一下全灭了,然后就听到官兵们在那里哇哇大叫,而我们前面则有一道亮光一直照着我们前进的路,直到我们逃到道观都没再听到官兵的声音。
孙嫂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就瞪大了眼睛,“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明明看到有官兵的,我还清清楚楚听到官兵的喊声,只一瞬间的功夫,那些官兵却突然消失了。”
“肯定是神仙显灵。”张婶还在为自己的推测暗自得意。
刘婶立即反驳:“哪里有什么神仙,依我看呐,是恩人命大,官兵肯定是知道自己奈何不了恩人,才自己放弃的。反正我不相信是神仙干的,要是真有神仙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说着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管他有没有神仙,反正我们现在是顺利从虎口逃出来了,这里是三县交界的地方,又是深山老林的,平常几乎没有人来,应该是非常安全了。只是可怜那些被官府抓走的乡亲,八成是难逃一死了。”张婶说着也红了眼眶,可能是想起了她的丈夫,顿了顿,她继续说到:“那个归甲的太监在清溪县可是出了名的恶霸,历来都是跟县太爷穿一条裤子的,谁敢得罪他就跟得罪了皇帝老子一样,只要被县衙的人抓了去,就等于判了死刑了。”
“别灰心,您不是说有菩萨帮咱们吗,说不定这会儿菩萨正在县衙大牢里救人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可能是为了安慰张婶她们,一时兴起便编了这么个谎。
“哎,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困了,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吧,一直说话不利于伤口愈合。”张婶说完打了个哈欠,作势要睡觉。
“好吧。”我一边说一边佯装闭上眼睛,可是脑海中始终浮现着这几天发生的匪夷所思的种种画面。尤其是张婶提到的那些为救我而被官府抓去的人可能有性命之忧时,我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果然都是知恩图报的好人,陈硕真借花献佛,开了东家的粮仓给大家分了点粮食,乡亲们竟然愿意为保护她而豁出生命。这是一群多么纯洁而高尚的人!然而,就是这群值得尊敬的人,却遭到天灾和人祸的双重打击,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艰苦日子。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再回想自己平时无忧无虑的生活,还为了专业的事跟老爸赌气,跟班主任抬杠,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现在面临两种选择:一是穿越回去继续过我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就把这次穿越当成一场梦;二是留在这个世界继续探索陈硕真未知的足迹。如果就这么穿越回去,肯定对不起张婶她们,更对不起那些冒死救我出来的乡亲们,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张婶她们却要为我收拾烂摊子。你别看我人高马大做事大大咧咧的,其实我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的词条是宁愿人负我,不愿我负人。
几乎没有思想斗争,我便决定留下来,为了张婶,为了众多参与营救的父老乡亲,我要让陈硕真这个平民英雄成为真正的大英雄。我渐渐接受了大家称呼我为陈硕真,她也时常提醒自己:我不是陈无双,我是陈硕真。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时代,命运给我安排了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开仓放粮仅仅是这出戏的一个开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