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将当时的太子妃任氏所生之女养在外面,总会有人知道些风声。
连皇上身边的丁公公也知道此事,还赏了一些银子给吕氏,夸她,“这事做得好,以后陛下会重赏你。”
后来任氏的娘也知道了这事,派了心腹奶娘的女儿程氏前去一同养着孩子。
还拿了一笔银子她们,将女孩子悄悄养在外面,再三叮嘱不能将这事告诉别人知道。
奶娘程氏交待,“任氏之母的打算是,万一任氏再生不出孩子,这个女孩子就是任氏的唯一骨肉。”
后来,任穹一家被诛之后,程氏和吕氏仍旧将小女孩子养着,她们同小女孩子有了感情,也不想害一条人命。
因任穹的夫人之前给她们银子不少,又赏有不少金箔和首饰,这两位妇人节约着用,平时做些针线拿去大相国寺变卖,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哪知,在吴太傅来看了孩子没几天,孩子就被人给杀了。
表面上看,太孙女被人杀死,最大得利者是冯氏。
但,经历过皇宫变故的刘丞相和中书门下的官员们深知,要眼见为实,要有可靠的证据来证明,否则,一切看起来合理的事,都可能有假。
就好像,他们当场目睹了冯淑妃在听闻公主的噩耗时,倒在门槛上摔死的事。
之后这件事,也被无数人所猜测,是阴谋,是贵妃为了娘家人所为。
只有中书门下的官员得知,这事还真不是贵妃所为。
刘丞相同门下官员交头接耳议论了几句,几位官员都各有推测,马副相说,“今天这件事,有人也许会杀死太孙女,来嫁祸给冯氏,让她再不能上位。”
众人想了一下,点头,认为这个可能性还很高。
这世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这样想法的人有不少。
赵素大人又继续问案,“吴太傅,你将这事告诉过别人知道吗?”
“我……”吴太傅语塞。
他把太子还有骨肉养在外的事,告诉了太多人知道。
比如,他在府学里宣扬女子不能为帝,就提了,“‘外面传言‘兴朝两代后,女子主天下。’我们兴朝皇室有后人,也是一名女子,是太子的骨肉。”
他去说服一些官员相助,也说,“太子有后人,为何一定要外姓人为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的言论得到了不少人支持,“是这样,太傅。”
他们皆认为,别人有没有得到好处,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是没得到好处,也得不到好处。
此时,在堂前,吴太傅面对赵素的提问,他根本无法开口,说他对太多人提起,太子有骨肉活在外面的事。
真是让他一一去指认,那些人会认吗?显然不可能的事。
堂内听审案的人,见原告吴太傅居然变成了最可疑的人,大家都面面相觑。
在场听审案的都是久经官场的人,他们细想一下,这根本不可能。
吴太傅为什么要杀这个孩子?他们无怨无仇,杀这个孩子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难道是吴太傅杀了太孙女,来嫁祸给冯氏?
既然是嫁祸,他在杀了人后,怎么会自己来报官说是冯氏杀了太孙女呢?
这明显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堂里的官员们,除了李进是才进官场不久,其他人都是久居官场,对吴太傅的为人还是很清楚。
吴太傅有学问,也非大奸大恶之人。
一直以来,吴太傅的小心眼特别多,最会见风使舵。
他只要见谁被皇上所嫌弃,立刻同那人保持距离,以此来明哲保身。
否则,他也不会被任穹和冯伸看上,到东宫教授太子的学业。
只是,东宫出了事后,吴太傅闲在家中,每天从早到晚忧心自己和儿子的前程,脑子变得有些一根筋,现在还越老越糊涂。
堂内的人都认为冯氏不可能杀女孩子,这是缘于对她的了解和信任。
也认为,吴太傅不会杀了女孩子来嫁祸给冯氏。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能嫁祸冯氏的本事。
那会是谁杀的这个孩子,为何要杀她呢?
众人在沉默之时,冯怡开了口,“赵大人,我是被人告发的苦主,我有话要问。”
“大将军请问。”赵素客气地道。
冯怡一双大眼看向堂内跪着的两名嬷嬷,开口问:“你们养着的小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吕氏忙答,“小雁。”
“嗯,小雁的娘是任氏?”冯怡又问。
“是的。”吕氏胆怯地点着头,她眼睛四下扫了一下,见大家没提起任穹被诛三族的事,心里稍松了一口气。
哪知冯怡又扔了一个问题出来,“小雁的爹是谁?”
“啊……”吕氏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冯怡,她背沟上凉汗直冒。
同她一样惊恐万分的人还有程氏,她几乎跪不稳了,身子东倒西歪。
“你什么意思?”吴太傅怒了,伸手指着冯怡,“敢质疑太子的骨肉。”
其他的官员对视着,也不吭声。他们是早听闻过曾经的太子妃任氏的所做所为。
既然在公堂上,冯大将军能提出这个问题,说不定,她还真有什么证据。
冯怡大眼一瞪,目光中透出凌然杀气,吕氏和程氏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
冯怡才从战场上下来,她目光中带着的杀意,让吴太傅看一眼,也得扭过头去不敢看第二眼。
“说了实话,不会怪罪你和你们家人。”冯怡表态。
程氏挺直身子忙开口道:“小雁的爹是、是太傅的长子吴生。”
“什么?”吴太傅跳了起来,“不可能。”
堂内的官员脸上表情十分精彩,皆是强忍着笑,皮笑肉不笑看着惊恐万分的吴太傅。
冯怡斜了吴太傅一眼,慢悠悠道,“是不是真的,传吴生来问问,不就全知道了吗?!”
大家见冯怡这般坦然淡定,怕她是早就知道,此小女孩子的存在,还知道小女孩子的爹是谁。
吴太傅心中乱成一团,他瘪着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
他细想了一下后,心中想明白了一些事,为何他儿子曾经节节高升,成了东宫的采办主管。
不久前,他对儿子吴生提起,“太子的骨肉养在外面,冯氏有什么资格上位。”
他儿子吴生苦口婆心地劝他,“爹,不要同冯氏为敌。”
原来,冯怡早知道了真相,只是一直没有出手,恐怕儿子还有什么把柄在冯怡手上。
想明白一切事后,吴太傅差点气晕过去,“孽子,畜生。”
“传吴生上堂。”赵素下令。
“是,大人。”有一队衙役听令前去太傅府传吴生。
众人等在堂内,吴太傅坐立不安,脸色铁青。
不久,衙役急匆匆归来,手上拿着一张纸,走进堂内大声音禀报,“不好了,吴生畏罪上吊自杀。”
吴太傅一听这话,眼前一黑,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侧着头闭目斜在椅子上。
“快,招太医来。”丞相令手下人去请太医。
一位衙差双手递上纸,赵素接过来细细看了一下,抬头说,“这是吴生自杀前留下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