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时逢春天,春雨一下便绵绵不断。十二日这天,冯怡见外面下着小雨,她没出门,在室内焚香弹古琴。
下午,大夫人派了一位婆子来梧桐院来问,“少夫人,冯皇后崩,百官和诰命夫人们要进宫哭灵,大夫人问您要不要一起进宫哭灵?”
冯怡笑盈盈道:“我又没被得封诰命夫人,不去。”
王宣本是三品官员,依照朝廷的规矩,冯怡应该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可冯皇后和任太子妃能答应吗?于是,她没得封,她觉得这样更好,不用进那个笼子去拜人。
冯怡在说话间,弹的琴声换成了欢快的曲调。
琴声时而叮叮咚咚,像是有人在欢跑,时而唧唧伊伊似情人在欢鸣。
婆子心中暗道,我怎么听这曲子像是有人在笑。一定听错了,我听错了。
屋内伺候的的怀月和抱月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精通音律,知道此曲的名字叫《喜相逢》。
看来,大夫人对皇后的死,极为欣喜,弹出了这样的曲子。
《喜相逢》这首曲写的是一对相爱的情人,分开后,又重新相逢时的喜悦。这是一首比较香艳的曲子,多数时候是夫妻或者情人在一起时演奏。
冯怡心里十分欢喜,她重生后,皇后提前了两天殁,少活了两天。
还让她心喜的是,昨天她从刘宣的嘴里得知,宦姜一家人,被任穹带人杀得一个不留。
更让冯怡欣喜的事是,太子妃假孕失败,皇上让惠贵妃王氏给太子府里送入了二十名宫女去。惠贵妃选到太子府的宫女各色各样,有美貌的、有清秀的、有活泼的、有稳重的……
她一边弹着悠扬的曲调,一边思忖,后宫无论立谁为皇后,今后的变数就大了。
至少没有谁再像她前世那么傻,一门心思护着太子和太子妃,护着长房的利益。
冯怡心中怀着喜悦之情,将琴弹得高亢激昂,直到,琴弦一根一根断在她手上,她才罢了手。
前院王府的几位主人,换上孝衣,进宫哭灵,听见小院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琴声,他们相互对视着。
王大夫人忧心道:“她这样会不会给我们府惹来事端呢?”
王老夫人冷哼道:“她没来之前,我们府的事端也不少。”
大家都不再吭声,出院子上马车,一路往宫里奔去。
在守国丧的期间,冯怡天天在小院里,穿着一件大红色的中衣,制作奇香,准备要拿去大相国寺卖银子。
她让安妈在自己指定的几个香铺子,买了不少的香和香料。
安妈照少夫人所说的话采购,她在买香时心中无比震撼,有的香料价格比金子还贵。
冯怡很好奇一件事,自己的一手制香术,制出的香到底能值多少价。
她一个人在室内捣鼓着,那几位下人们在室外,每天能闻到室内散出的各种香味,经久不散。
王宣每到晚上回到小院,他闻到屋里的奇香,每次就会看一眼香炉,心中总会嘀咕,‘里面焚的这些香,怕是价格不菲吧,也不知冯三娘身上的银子够不够用。’
王宣每天会回来给她讲皇宫里发生的事,他说:“在皇后的灵柩前,冯家同任氏发生了争执。”
“两家在争皇后之位吧。”冯怡扯了一下嘴角,讥笑着问。
王宣看了一眼冯怡,暗想,这个冯三娘也太聪明太奇怪了,她要不是故意跳下崖,用刺划花自己的脸,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是呀。”
冯怡问:“冯家想长房五娘为继后,任家想三房冯四娘为继后,是不是这样?”
王宣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冯怡挑眉不语,她在冯氏祠堂里,曾对冯四娘出了主意,‘你想为继后,让你娘重金贿赂任夫人,并向任夫人承诺,护着太子和太子妃。’
其实,对冯怡来说,长房的五娘和三房的四娘谁为继后,对她没什么影响,这两房人都不喜欢她和二房。
但是,这样一来,长房和三房会因此生出嫌隙来。
如果三房的冯四娘为了继后,冯家同任家也会生出罅隙,这样一来,更有宜于冯怡的报仇。
王宣小声问:“三娘,你以为谁会成为继后?”
“三房的冯四娘。”
“啊,皇后的亲妹冯五娘居然成不了继后?”王宣面带惊讶之色。
前世冯怡做了十多年皇后,她很了解皇上的心思,两位国公,他最信任的人还是任穹,因为任穹无亲生儿子。
任穹无亲生子,他最想扶持的人是太子,而冯伸就不一定了,冯伸有子有孙,野心太大。
果然,没两天封后圣旨便下了,封冯家五娘为继后。
冯四娘从美人晋为昭容,黄五娘从美人晋为淑容。
冯家长房在这次后宫封位上惨败,冯大夫人恨极了冯三娘,她在屋里摔着东西,怒骂着,“要不是她犯贱,去追男人,就不会掉下崖,也不会伤了脸,进宫必封后。那样的话,她就是我们长房的狗,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长房大爷冯越瞪着双三角眼,恶狠狠道:“娘,我找剑客杀死那个,坏我们长房好事的死丫头。”
“好呀,阿越早点办好此事,杀了冯三娘,方解为娘心中之恨。”冯大夫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冯三娘放进嘴里给活咽了。
冯怡还并不知堂兄会去寻杀手,来除掉她这事。
她在暗忖,现在后宫这样还不算热闹,等我将屋里这两位丫鬟送入宫内,那才是要后宫天天上演争宠大战。
如今宫里的冯四娘和冯五娘,她们的性格完全不能同冯怡前世相比。
冯怡前世依附长房,二房长期被长房拿捏在手,她很听长房的话
做了继皇后的冯四娘是三房的嫡女,从小娇宠,性格刁蛮,为人还十分自私贪财。
冯五娘是长房的小女儿,也是从小受宠长大,她继承了吕氏的品性,也是性格阴险,心狠手辣。
过去几姐妹在家时,都是冯五娘想着各种办法来欺负冯三娘,而冯四娘则是出面作证,是冯三娘说谎或者惹事,从而被罚的人,永远是冯三娘。
现在,阴险的冯五娘被封为了昭容,而从来依附长房而生的三房冯四娘为了继后,两人在后宫一定会互不相容闹出事端来。
冯怡要再送两名绝色入宫,给那冯四娘和冯五娘二人相争加把火。
有一天晚上,怀月和观月在伺候冯怡洗澡,两婢女对视了一眼,她们给冯怡洗长发时惊讶地发现,少夫人脸上的疤淡了,只有额头上那道弯曲疤痕还很明显,像一条蚯蚓。
她俩更为惊讶的是,少夫人的容貌是如此的妍丽娇艳,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
怀月轻声嘀咕,“少夫人,您好美,肌肤如雪,貌美如花。”
“嘻嘻,再美的人最后也会变为残花败柳。”冯怡说笑道。
“也好呀,总是美过一场。”观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