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怡带着大娃兄妹走到书坊，看见黑八娘在指挥人往里运货。
大丰则在铺里清点货物，再一件一件写好价格，将货物摆放整齐。
书坊里的货，每隔三天，就有人送货前来。
冯怡将这事交给了黑八娘，只要有人送货来，八娘就早早来书坊。
冯怡是想，让黑八娘少吃少坐多动，能瘦下来一点。
冯怡给她开了份工钱，八娘干得十分认真。
八娘见冯怡前来，忙迎上前悄声问：“少夫人，昨晚没事吧？”
“没事，全解决了。”
“那就好。”黑八娘松了口气。
她笑着指着屋里的货，道：“少夫人，这些东西一共五千二百两银子，稍后有人来收。”
“行。”冯怡查看着屋子里的那些货。
这时书坊来了一位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镶嵌蓝边半新不旧襕衫。
他脸腮消瘦，皮肤微黄，看人时双眼炯炯有神，脸上的神色有些拘谨。
“学生想抄一册书。”他微垂着头，开口道了来意。
“好咧。”大丰取了一册书，笑问，“请问，纸笔墨用不用一起拿上。”
“也拿。”那人犹豫了一下，道：“李进以后必会重谢贵书坊。”
冯怡本来转身走向后院，她一听这人的名字，止住了脚步。
她一双杏眼转了转，转身走回书坊内，笑着道，“你愿意一边念书，一边教授两个学生吗？费用优厚，铺子里的书随便你看，墨纸笔随便取用。”
“啊。”李进微微一怔，他抬眸看向说话的人，豁然明白了女子是何人。
他立刻垂下眼睑，道，“愿意一试。”
冯怡给他介绍了一下情况，她指着大娃和小娃道：“他两人是兄妹，本是楚王的侍卫，不识字，想学习。你看着教教他们，让他们能识字，能书写。”
李进松了一口气，“可以。”
教两个不识字的半大孩子，是件十分轻松的事，不耽误他看书科举。
“那你什么时候来教他们？”冯怡问。
李进道：“待学生回家告之一声，下午就来此授学。”
“好。”冯怡转过身，嘴角上扬，轻笑了。
李进可是来年的状元呀，未来他将代替刘佑成为兴朝的宰相，极得皇上的信任。
大娃和小娃追进屋内，大娃问：“这人瘦得皮包骨，看起来像是饿得吃不起饭，能识字吗？”
冯怡笑道：“他只是近几年情况差一点，过去家里条件并不差。”
她轻声在大娃耳边道：“李姓为前朝皇室，怎么可能读不了书呢。”
“明白了，原来如此。”大娃放心了，他见外面无人，冲妹妹眨了一下眼，小娃守在屋门口。
大娃从怀里取出那个银子打成的小圆器，递给冯怡，教她，“拔开后面的盖子，往里放针，再倒入毒粉，合上盖子。这个小方形的地方，往下一按，就可以发出针。现在别按，要是针穿入体内就麻烦大了。”
“知道了。”冯怡接过小圆器看了又看，这东西做得巧妙，做工也精致，她问，“这叫什么名字？”
“我叫它流星针。”大娃又道，“我妹妹那是梅花镖。”
他向外招手，小娃走了进来，将怀里的梅花镖，掏出来双手递给了冯怡。
冯怡接过来看了一下，装梅花镖的外壳为铜，有三个铜钱厚，圆圆的像个极小的磨盘，中间挖空，里面放着些银色的小片。
经大娃介绍，这个梅花镖可以甩，也可以拉后面的绳，会飞射出去。
“太好用了。”冯怡玩得兴起。
最后，冯怡还是选了流星针，那个里面可以装几十枚针，杀伤力极大。
在书坊后院的一间屋内，紧闭着门窗。
室内，冯怡手上拿着流星针，射着墙上挂的一件衣衫，进行着练习。
‘次次’一阵响，在射完流星筒里的针后，大娃上前去取下衣衫上布满的小针。
又教冯怡小心往流星筒内装针，倒入药粉，再合上盖子。
冯怡人聪慧，很快学会了使用流星针。
如今她怀里揣着一个，加了毒药的流星针，心里安稳了许多。
下午，李进前来书坊给大娃和小娃上课，他问了两人没有名字，道：“既然你们要进学，大娃小娃这样的名字不雅，为师赐你们名字，兄长叫胡捷，捷的意思是快、战胜。妹妹叫胡敏，敏的意思是机智。”
“师尊，学生喜欢这个名字。”大娃有了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涨红了一张小胖脸。
“师尊，学生也喜欢叫胡敏。”小娃也兴奋得双眼放光。
“那，我们开始学习《三字经》。”
……
冯怡在窗口观了一下三人的表情，暗笑，等以后大娃知道了，自己的师尊是位状元，不知会激动成什么样。
她回到中间的室内，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几锭银子，用一块布包了起来。
冯怡听着隔壁传来朗朗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不一会，又传来一位男子的讲授，“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人刚生下来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习的多少和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性情渐渐便有了好和坏的区别。”
……
冯怡坐在椅子上，听着读书和讲授声，手上把玩着流星针，心里想着李进的身世。
李进祖上是唐朝皇上的庶子，虽没资格得皇位，也被封了爵位。
经过多代的传承，李进这一脉渐渐没落，到他这一代，就只有他一子，家里有一个生病的老母。
李进来后中状元，会被现任丞相刘佑榜下捉婿，将孙女刘娘子嫁给李进为妻。
李进得刘佑相助，官位直升，不到十年便为了兴朝的丞相。
冯怡在李进未发迹时，相助于他，未来会怎么样，冯怡觉得有趣，心里很是期待。
二个时辰后，冯怡听见李进在隔壁道：“今天第一天授学，先教你们这一节，回家你们要将这一节背下来。背完人之初，我们再教书写。”
“好的，师尊。”大娃和小娃齐声应道。
冯怡起身拿着装银子的布袋，打开房门走出去，站在屋外，见李进走出来，上前双手递上布袋，笑道：“先生，此为两个孩子的束脩。”
李进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他拿到布袋感觉沉手，想还回去，“这……”
“先生，这两个孩子年纪大了才上学，以后让你费心了。”冯怡退了几步，指着书坊，“里面的书和文房四宝，先生自取。”
“那就谢了。”李进双手紧紧搂着布袋，他低垂着眼帘，从小长大，他见惯了世人的白眼，还从没遇到过，这样慷慨待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