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郎匆匆赶回了冯家村,他家一夜之间失了两人,他丝毫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去见了爷爷。
“爷爷,七弟和刁氏失了踪影。”冯四郎的神色慌张,语气急促。
冯九爷皱起了八字白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冯家人的排序,不是以整个家族,而是以自己小家来排。
冯九爷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孙辈按长幼排序。
冯九爷以后去世了,三个儿子分了家,之后生下的后代,才能重新排序。
冯四郎道了真相,“刁氏被安国公府的下人买通,让她去将冯三娘骗回冯家村,说冯三娘的娘病重。”
“我劝她不听,她为了一百两银子,将七弟骗去给她赶车,这一去两人便失了踪影。”
……
冯四郎将自己今天去城里,寻妻和弟的经过细细给爷爷讲了一遍。
把冯九爷气得直吹白胡子,“早告诉你们要善待冯三娘一家,你看你们做的事,贪财害人,死不足惜。”
“爷爷,他们还活着吗?”冯四郎抖着嘴唇问。
冯九爷气归气,但他仍旧不愿意自己的孙子送了性命,小七也是被刁氏所骗。
“我,我明天去城里一趟,先去大相国寺寻人卜卦,再去问问三娘,唉,也不知道小七是不是还活着。”
冯九爷心中直发颤,真要是小七被人所害了,他也只能认了,毕竟是自己家人害三娘在前。
他曾寻一位通地灵之术的仙姑下地寻冯氏祖先,得了祖宗一句话,‘二房在,冯家族人在’。
他忙对四孙子道:“好好保护二房人,不准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知道。”
“知道了爷爷。”
王宣归府后,将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悄悄讲给了父亲王开听。
王开皱着眉头听完儿子讲的事,长叹了一口气,道:“阿宣,你带人去救冯三娘是对的,要是她死了,我们王府也就会被冯伸和任穹以杀皇上赐婚女为名,逼着皇上处置我们府。皇上为了自己的威严,不加罪我们府,至少也会夺了我们的爵位。”
“不管我们府愿不愿意,我们已同冯三娘绑在了一处。”王开叮嘱,“你一定要叫人保护好她。”
“儿子知道了。”王宣点头,他又道,“今天带三娘去了我们的山庄,她爬了山庄后的那一座峰山后,要买下峰山,说是同我们山庄离得近。”
“那个穷山有什么好买的。”王开一脸嫌弃。
朝廷为了增加每年的税收,将一些闲置的山或者手工坊卖出去。
那个刘佑丞相无能,想不出什么办法生银子,就想着卖山、卖手工坊。
他还对皇上说:“陛下,那些山地空着,有的手工坊也闲着,不如卖一笔银子,每年再让人上交一笔固定的税,朝廷也增加不少收入。”
皇上立刻就同意了,让人将全国的山都记了下来,标了价格和每年要收的税银。
刘佑一见这个办法好,兴致大起,又在朝上建议:“陛下,臣还有办法生财。”
皇上惊喜道:“爱卿请说。”
“将那些获罪的官妓用来拍卖。”刘佑道。
皇上一想,这要发不小一笔财,他正在答应,被司徒卓大人出列劝说了,“陛下万不可如此,罪臣的家人为官妓,是用来惩罚官员的。要是拍卖,可能就被亲戚买走,受不到应有的惩罚,以后胡来的官员恐怕越来越多。”
皇上这才罢了手。刘佑再没敢乱出主意卖东卖西了。
想到这里,王开止不住摇头,兴朝奸臣当道,又缺一位好丞相。
王宣笑道:“爹,她要买就买吧,一年就一千两银子的事。”
“行吧,这事别让你娘知道,她会念叨。”
“儿子知道。”
当夜无话,冯怡累了两天一宵,她用了晚膳,沐浴收拾,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冯怡起床,披着一件罗衣走到厅堂。
大娃和小娃两人垂手站在堂内,两人见冯怡出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
“少夫人。”大娃和小娃行了一礼,大娃笑道,“我会写字了耶,少夫人。”
小娃赶紧接着道:“我也会写了,少夫人。”
“很好,聪明。”冯怡笑盈盈夸他们。
得了少夫人的夸,两个娃激动得双眼放光,大娃想起一件事,道:“昨天那个瘸脚的来寻您了,说要见您。”
冯怡点头,她道:“今天我们去大相国寺买东西。”说完,她冲两个娃眨眼,两个小家伙瞬间瞪大了眼,他们明白了,少夫人又要他们去卖香。
大娃和小娃欢喜得差点跳起来,他俩手拉手,忙走到外面的亭子处,头碰头嘀咕着,小娃说,“我们今天沉着气,不要轻松卖掉。”
“嗯嗯,少夫人的书坊亏了不少银子,我们要为她多赚点银子回来。”大娃道。
“上次卖的千金,这次,这次一定要超过这个价。”
冯怡招手,“大娃你过来,我有一事要说。”
大娃走到她跟前,扬起一对八字眉,静静等着冯怡说话。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你的家人,为我搞到见血封喉的毒。”冯怡轻声道。
“啊。”大娃张着嘴,惊讶地看向冯怡。
冯怡给大娃讲了原由:“你给我的毒针,射人后两个时辰才毒发。万一前来杀我的人是死士,他们中了毒针后,更是会要当场杀了我。”
“哦,明白了。”大娃道,“这个没问题,我知道什么是见血封喉的药,过几天让人陪着我上山去寻剧毒木。”
“太好了。”冯怡眉开眼笑了起来,她一听这名字就是特别厉害的东西。
大娃再三叮嘱:“少夫人,用那个毒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那个东西没解药,一见血就死人。”
“知道了。”
上午,冯怡带着两个娃和黑八娘,出了王府大门,一直往大相国寺逛去。
现在同过去不一样,冯怡知道,展飞一直会在暗处保护她。
蹲守在王府门前的冯家下人,见冯三娘带着三人出了府,他鬼鬼祟祟一溜烟跑回了安国府,给大房大少爷报信。
在冯怡带着三人,一路行到大相国寺的大门,此时寺院门口已是人山人海。
小贩们在外吆喝着:“卖冰茶了。”
“卖烧饼呀。”
“卖冷面。”
“卖茶果子呢。”
……
小孩子拖着大人的手,拼命往小食摊位挤,“娘,我要吃这个……”
冯怡十分喜欢,这份来自民间的烟火之气。
每一个人,在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努力换取更好的生活。
她在瞅到偶有衣衫破烂的人,在人前伸手讨食,她又心生同情和忧伤,唉,天下的穷人不少呀。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弯着腰身,左手拿着一个破碗,伸出右手,走到冯怡面前讨要,“大娘子,给一点吃吧,”
冯怡见她衣不蔽体,赤着一双脚,拧起了眉头。
她看了一眼黑八娘,低声道:“给她一串铜板。”
黑八娘嘀咕,“给了她,还有人会来要。”她指了一下,大相国寺的一角,站着一堆拿着破碗的乞丐,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冯怡并不介意给他们每一人串铜板。
但她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要报仇的事,现在不能背上大善人之名,她挥了一下手,厉声对婆子道:“走开走开。”
冯怡对婆子的凶样,被人看在眼中,纷纷四下传播,她在继‘飚女’‘丑妇’之后又得了一个外号:恶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