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怡出了书坊,将手上的状纸递给大羽,“你先去衙门递状纸,我随后就来。”
大羽看向王宣,见大少爷冲他点头,他拿着状纸就去了衙门。
冯怡对王宣道:“我去衙门,你回府等我。”
“我想陪你去。”王宣面带担忧。
“你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冯怡笑,“你去了衙门就别想审案了,大家来围观你。”
“那好吧。”王宣勉强答应了。
这时,有一队身着锦衣,梳着朝天髻,佩着金钗珠玉步摇的年轻妇人娉婷走来。
她们笑盈盈地冲着冯怡点头示意,“三娘你好。”
女子们又纷纷冲王宣翻了个白眼,“负心汉……”嘴里嘀咕骂个不停。
王宣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从小长大都是被人夸,从没如此遭人责骂。
冯怡挑眉笑了,也冲那些女子点头道:“各位娘子好。”
那些女子离开后,冯怡安慰着面红耳赤的王宣,“她们不知道你是被人诬陷诽谤的,以后知道了,必不会这样对你。”
王宣摇摇头,“我是有过错。”
“过了今天就没事了,你要信我。”
“嗯,好的。”
“你先回府。”
“我回家等你。”王宣闷闷不乐往王府走去。
他一向收到的都是别人送的花,这次收到了另人的白眼,心情十分郁闷。
他在心中反思着自己的行为,不只是伤了冯怡的心,还让家人蒙羞。
王宣又想到,冯怡以前被人指指点点,受了很多的白眼和嫌弃,她的心里一定也是这般委屈和难过。
自己从没有安慰过她,三娘好可怜哟。
唉,我是报应呀!
我这是自作自受呀!
冯怡带着黑八娘和大娃兄妹,直奔府衙而去。
坐在内府里喝茶的知府赵大人,接过府吏上呈的状纸,“大人,递这状纸的人是高阳侯府的侍卫。”
赵大人听闻前来告状的人是高阳侯府,他忙接过来看了一眼状纸。
他一扬状纸瞬间瞪大双目,“好书法。”
知府大人叫赵素,前朝科举中进士而为官,他自然能从这份状纸上的书法和遣词用典看得出来,写这状纸的人才高八斗,若不是身居高官,未来也必中进士为官。
赵大人四十来岁,身材高大瘦弱,沧桑的脸上有一双精明的大眼,他瘦小脸上留有五寸来长的胡须。
“这字写的行云流水,骨力遒劲,好字呀。”他摇着头欣赏着手中的状子,半晌才起身整理官服,挥手,“升堂审案。”
“升堂。”
随着一名官吏的大呼,身着官服的赵大人从里堂大步走出,走到正堂前坐了下来,差人们手执杀威棒直立站在堂下的两侧。
“传原告。”赵大人洪亮的声音在堂中响起。
有官吏立刻大呼,“原告上堂。”
冯怡大步走进堂内,站在堂中,福了一礼,“冯氏见过大人。”
赵大人一看来者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飚女、安国府二房娘子、高阳侯府的少夫人冯三娘,他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双眼圆瞪,看着冯三娘半晌才回过神来,结巴问:“你,你亲自上,上堂?”
“是呀,状纸上写了冯三娘告皮香诽谤我夫君王宣。”冯怡淡然点着头道。
赵大人懵了一会,他本来以为是高阳侯府的侍卫或者下人前来参与审案,哪知是这冯三娘亲自前来。
他暗忖,冯氏三娘果然飚女。
他暗暗摇头,她怕是不知道审案输了的后果是什么吧。
赵大人对府吏道:“快去带皮香前来审案。”
“遵命,大人。”府吏拱手领命而去。
赵大人坐在堂内,等着被告前来,他想了一下对差人说,“给冯娘子搬把椅子来。”
“是,大人。”差人在堂内一则放了一把木椅,请冯怡坐下。
有一位差人给大人端茶上来,悄悄在赵大人跟前好意提醒,“大人,冯氏没得封诰命,不能在公堂上入坐,御史郝大人知道了会奏您。”
赵大人白了差人一眼,心中暗道:“她现在没得封,不代表未来不封,像她这样有胆识的官妇,不被封诰命,就没有妇人配封。”
他在心中继续腹诽:“何况,她本就有资格得封三品诰命,是有人故意不给封。”
“哼,让她坐了又怎么样,姓郝的你有本事在早朝奏本官,我就要问你一问,为何三品官员的妻子没得封上诰命呢。”
赵素苦读十多年的书,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见多识广也识人,他见冯三娘站在公堂内,落落大方,认定此女子非凡人。
半个时辰后,皮香被差人带到了府衙,她吓得全身真哆嗦。
皮家的下人也跟着前来,忙着为皮娘子请了一位叫沈学金的有名状师,以应付这一场官司。
外面的人,在听闻了高阳侯府的少夫人,上堂状告皮氏诽谤其夫君,众人觉得十分有趣,比那说茶酒里的说书还有趣,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跑到衙门来听审案。
王府的老夫人闻信,赶紧派了管家和侍卫前来府衙看审案,方便随时递信回王府。
楚王闻信也派了侍卫前来,说有什么事赶紧去通知他。
赵大人见原告和被告都了堂,他大声道:“开堂审案。”
冯怡站在了堂前,她看了一眼皮香,挑了一下眉,这小娘子的变化比前世大。
前世的小香性格单纯,也很忠心。
今生的皮香脸上带着胆怯,在看向冯怡的眼神带着恨意。
赵大人见被告皮香请了状师,他问冯怡,“王少夫人请不请一位状师?”
冯怡摇头,“不用。”
赵大人正襟危坐,开始审案,“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冯三娘。”
“民女,皮……香。”皮香在皮家没有排序,只能报了名字。
“原告所告何人,所告何事……”
冯怡不紧不慢开口道案:“民妇状告皮娘子,在外散布我夫君王宣同其私相授受,其言不真,全系皮娘子谎造诽谤。她坏我夫君名节,请大人查清真相,还我夫君的清白。”
“民妇同夫君王宣是奉旨成亲,关系和睦,相敬如宾。”
“民妇以为,皮娘子对我夫君的诽谤,不只是损害了我夫君的名节,还对陛下的圣明有损害……”
皮香的沈状师还不曾开口辩解,他圆圆的头额就开始冒起了汗水,他十分后悔接下这个案子。
他接的这案子若是胜了,得罪高阳侯王府,若是败了,有损皇上的名声。
赵大人听了冯怡在堂上口齿伶俐地讲述案情,他嘴角微翘,暗想,此女子果非凡呀。
他在府衙审了那么多案,就没见一位女子如她这般有胆识。
只要进了公堂的女子,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赵大人听原告说完案情,他转头问:“被告皮娘子,原告的控诉是否属实,你是否做了诽谤冯娘子夫君的事?”
本来,冯怡念在前世小香教自己做香的情份上,想放她一码。
只要皮香当堂认了指控:我是诽谤了王大公子。
赵大人会按规矩进行调解,问原告:是否谅解被告。
冯怡便会接受赵大人提出的调解,原谅皮香,那么皮香什么事也不会有。
哪知皮香横了冯怡一眼,不顾她的状师阻拦,“皮娘子,让我来说。”
皮香抢先当堂大声说道:“不属实,民女没有诽谤王大公子,他同我有私相授受,并且答应纳我为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