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怡在书坊里,听王宣说,省试的时间订在三月十八,殿试定在三月二十八。
王宣笑道:“三娘,京城里的赌场都在下注,赌谁会是今年的状元”
“三娘,楚王一会要约我去下注,你说买谁?”他伸出手数了几个人,全是各县州的解元。
所有人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话,状元会出自这十多位解元之中。
冯怡扬了一下柳眉,她想说:状元是李进。但知道王宣会不高兴,她改口道:“阿宣,你随便下注,别买太多就是。”
“好,我只下一千两银子的注。”
“嗯。”
不一会,楚王的侍卫前来请王宣,“王大人,殿下在外等您。”
“三娘,我先去,一会回来接你。”王宣匆匆而去。
冯怡等王宣的身影消失在屋前,她立刻招手,“展飞。”
“咚。”从梁上跳了一个人下来。
“在,少夫人。”
“你去给我在城里所有的赌场,各买一万两状元是李进,你自己也买一点。”冯怡拿出一大叠的银票,数也不数全给了展飞。
“是。”展飞接过银票,放进怀里,往屋上一跳,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大娃兄妹从外跑进来,双脸涨得通红,小娃激动说道:“少夫人,我们买了先生会中状元。”
“嗯。”冯怡点了一下头。
大娃神色有些焦虑,“听人说,一个姓白的,一个姓黄的,最有可能成为状元。因为,他们是学子监的学子,我们先生没进过学子监呀,唉。”
“那你还买李进。”
“他是我们的先生呀。”大娃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冯怡,自己的先生能不支持吗?
冯怡暗暗发笑,傻娃有傻福,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她抬头往外看去,见茶楼上玉五娘冲她指了一下。
冯怡起身,往后一间屋走去,进去后将门反锁了。
不一会,玉五娘从地道出来,坐在冯怡的对面,一脸的不快。
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如今冷若冰寒,樱桃小嘴嘟着。
“怎么了?”冯怡问她。
自从玉五娘立了女户,不打算嫁人,将几个铺子的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冯怡很少见她不快乐的时候。
“我遇到一件事,很烦闷。”玉五娘讲了起来,“我小时候在玉家,结识了一位闺蜜,她是一位小官吏的女儿。她嫁人后,男人是个赌徒,输得家徒四壁。我看见过去的情份,帮了她两次。现在她居然提出来,让我为她做生意,说我是做生意的好手,一定能赚银子。”
“我推了几次,向她解释,生意是舅舅的,我也只是打打下手。”
“可她听不进去我的话,今天她又来了,还同小二说,我要不答应她,就不走了。”
“哈哈。”冯怡听了笑了起来,她道,“这世上,不知道脸是何物的人真不少呀。”
“老大别笑了,给我出个主意嘛。”玉五娘伸手扯着冯怡的衣袖,摇了几下。
“你同她不是一路人,断了吧。”冯怡道,“若不然,你必受其害。”
玉五娘犹豫了一下,她道:“可是,我们是闺蜜,有多年的友情。”
“你当她是闺蜜,重情义;她当你是商户,下力人。”冯怡嘴角挂着讥笑,“如果真是你的朋友,不会提出那样无耻的要求。”
冯怡见玉五娘拿不定主意,又道,“你要是答应了她,她就知道你在乎友情,她对你的要求会越来越过分。”
“如果,你一旦有一次不能满足她,她必会翻脸,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同她的关系。”
玉五娘一脸的不信,“我们交好十多年,她会是那样的人吗?”
“不信,你试试嘛。”冯怡道。
“怎么试?”
“你对她说,你做不到,看看她的态度。”
玉五娘起身,“好,我现在就去回她。”
玉五娘在心中暗想,要是弓氏在被拒绝后,态度还不错,她以后就多帮一下弓氏。
银子对玉五娘真不是什么事,她看重的还是友情,毕竟,这世上,像弓氏这般同她有十多年友情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冯怡带着黑八娘和大娃兄弟,从茶楼的正门进入,她要去当面看看。
玉五娘从地道走到隔壁,她快步走到楼下,笑着对一位等候着的年轻妇人道:“弓姐姐,让你久等了。我舅舅在吩咐我做事,一时没得下来。”
那妇人手上拿着点心在吃,她手边的几上摆着茶、瓜果、点心。
弓氏长着一张圆脸,高高的额头下面生有一双鼓眼,大鼻头大嘴,笑起来的时候像一盘向日葵,还是能吸引人的注视。
此时她等久不耐烦,板起了脸,一张圆脸变成了一块大饼,还是放久了后,变得硬邦邦的大饼。
她放下手上的点心,用手抹了一下嘴,翻了一个白眼,不快地道:“你能有什么事?一天闲着的。”
玉五娘陪笑道:“弓姐姐,你说的事,小二都转告我了,做不到呀,我做不来生意,只是为舅舅处理一些杂事。”
冯怡从正门走进茶楼,见那姓弓的一双浓眉拧着,满脸怒意,口不择言,“你嫁不掉,没人要,还不做点生意,一辈子靠你舅舅?我是为你好,让你做事赚点银子,不至于到老了穷得喝西北风。”
玉五娘听她这一番无礼的话,十分生气。
冯怡冲她摇头,示意她,继续看那妇人说什么。
弓妇人越说越激动,越生气,将玉五娘数落了一番,‘什么嫁不掉,做妾无人要’这话也骂了出来。
冯怡示意了一下黑八娘,“扔她出去。”
黑八娘咚咚走过去,她像一尊黑塔站在那妇人面前。
那妇人吼了起来,“打人了,玉五娘叫人打我呀。”
冯怡冲玉五娘扬了一下眉毛,玉五娘明白冯怡的意思:看吧,她这样的嘴脸。
黑八娘将弓氏一把提了起来,像拖死猪一样,将她拖到茶楼外,往外一扔,翁着声音道:“你敢再来此地,我看你一次,打一次。”
外面有路过的人笑着问:“黑八娘,这人怎么了?”
“她吃了东西不付帐,还骂人。”黑八娘道。
“打呀,打这个不要脸的。”有人过路踢了一脚坐在地上的弓氏。
接着又有人过来踢了一脚,“不要脸的贱人。”
弓氏吓得从地上爬起来,抱头鼠窜。
第二天,弓氏又来闹了一场,还带了她的夫君来闹。
弓氏在茶楼前骂:“嫁不掉的货。”
……
她夫君也骂骂咧咧,“立女户的贱人。”
夫妻二人被茶楼的小二强行拉到了府衙,告他们欺侮罪名。
在刘武的示意下,弓氏的夫君被赵素大人杖得只有出气没进气。
弓氏被判用三指宽,三尺长的楠竹木块抽了十下脸,打得那张大饼脸像母猪头一般大。
赵大人警告弓氏夫妻,“本官今日判了之后,你们再敢去茶楼骚扰,必被杖五十棍,再流放岭南。”
弓氏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哀求,“妾身再不敢了,大人饶命。”
后来,冯怡听玉五娘又提了一次,“弓氏在街边接客,养她那躺在床上不起的夫君。”
刘武冷哼道:“这种人最适合做的就是接客,来银子容易嘛,只要往床上一躺,就有银子赚。”
冯怡道:“人和人相处,要是有一人生出了占另一人便宜的心,就没必要再交往下去。”
“她一旦达不到预期的要求,就会老羞成怒,能怎么羞辱你,就会怎么说,践踏着你的尊严。”
“还好听了老大的话,不然,我恐怕心一软,一辈子都要被她当成工具,为她赚银子。”玉五娘道。
她感慨,“我根本没想到,一位小时候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子,会变成如今的这般模样。”
冯怡笑道,“看人不要只看重人品,要多考虑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