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裴蔓菁看到妇人，脸上一喜，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妇人登时放开小孩的耳朵，手在自己围裙上擦了擦，上前拉住裴蔓菁的手，“回来就好，爸妈前两天还念叨你呢。”
小孩在妇人背后探出头：“小姑？”
不等裴蔓菁回话，小孩就跑到姜栋身前，仰头兴奋道：“小姑夫，你上次说给我做木头手枪，带过来了吗？”
姜栋愣了下，伸手摸摸小辉的头：“这次忘带了，下回姑父给你带塑料枪。”
小辉眼睛一亮，塑料枪在他们初中都是罕见的玩具，他要是有一把，绝对能风靡整个年级。
妇人这时候才看到姜栋居然也在，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小栋也来了啊，快点进家里坐，一家人就别客气了。”
说着她又揪住小孩的耳朵：“小辉，赶紧回去做作业，别缠着你小姑夫。”
姜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在老丈人家不受待见，要不是这次带着礼物，他还不一定有勇气上门。
他可记得前世裴蔓菁南下打工消失以后，自己媳妇那两位大哥把自己收拾得够呛。
刚进堂屋，他就看到一个瘦巴老头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
“爸。”裴蔓菁喊了声。
老头抽了口烟，看到女儿，嘴角抽了抽，最后只发出一声嗯。
“爸……”姜栋小心地跟着附和了一声。
嘭。
老头磕了磕烟斗，起身就要走。
“爸，您这是干什么呀，蔓菁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嫂子刘玲赶忙上前拉住了老头。
“我怕在这待下去，早晚被气死。”老头冷哼道。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老头还是顺着刘玲又坐了回去。
裴蔓菁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眼角立时红了一圈。
姜栋心里暗叹了口气，自己造的孽，还得是自己来还。
“爸，我这次是来负荆请罪的，以前对不起蔓菁，现在我改了，以后肯定把她们娘俩捧在手心里。”姜栋低眉顺眼道。
前世他跟老丈人也算是打了几年交道，清楚老头的性格，典型的外硬内软。
“你能改？哼哼，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狗改不了吃屎听说过没有？”老丈人不屑道。
“爸，姜栋真改了，您要再这么说，我们可就走了。”裴蔓菁为姜栋维护道。
“走走走，快点走，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老头眉毛一挑，怒声道。
裴蔓菁拉着姜栋就要走，她一向这么犟，不然也不至于下岗了，南下打工就是说走就走，更不会嫁给姜栋后就一门心思地跟着姜栋。
“你爸就这脾气，你跟他置什么气。”一个老太太从屋内走了出来，拦住了裴蔓菁。
“爸妈，我和蔓菁这次回来是特意看你们的。”姜栋看情况有些缓和，连忙把礼物拿了出来。
老太太看到肥肉和麦乳精，立刻想把东西给推回去：“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们吃这么好作甚，你俩是不是要钱？多少啊？”
不等裴蔓菁和姜栋说话，砰地一声侧屋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两个彪形汉子，别看老头身子瘦巴，生下来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壮。
只不过为了养活这俩儿子，老两口差点掏空裴家家底，要不然裴蔓菁也不会为了八百彩礼嫁给姜栋。
“你们还好意思来借钱？去年借的八十还没还呢，家里还到处是窟窿呢。”大舅哥皱眉道。
二舅哥更是脾气火爆，上来就朝姜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你个鳖孙还有脸来，前几次打我妹妹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又想来家里骗钱？”
他们还想着妹妹嫁到县城里能享福呢，没想到居然掉进了姜栋这个火坑里面。
“大舅哥，二舅哥，你们误会了，我这次来真不是借钱的。”姜栋苦笑地解释道。
大舅哥叫裴武，一点也不武，就是个庄稼汉子，二舅哥叫裴文，一点都不文，动起手来，三五个人拉不住。
裴武扫了一眼带来的礼物，不料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手头又不宽裕，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赶紧拿回去退了。”
小辉看着肉和麦乳精咽了咽口水，却没敢说话。
他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这些东西不便宜。
“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不年不节的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又哪儿对不起我妹妹了？”裴文攥了攥拳头，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姜栋嘴角抽了抽，裴武还能讲讲道理，这裴文压根就是脑子一根筋，也就自己媳妇能治住了。
索性，裴家人其实都是老实的庄稼人，虽说对裴蔓菁的选择不看好，但对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好意居多。
一个农民家庭能借给他们八十块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就是知道这点，姜栋才第一时间带着老婆来还钱。
顺便也想改变一下裴家人的命运，至少不用一辈子窝在这片庄稼地上。
“二哥，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裴蔓菁跺脚大声喊道。
“妹子，哥这不也是为你好，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不替你镇住了，以后你再受欺负怎么办？”裴文挠了挠头，瞬间从凶人变成了一个傻憨憨。
啪！
裴蔓菁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理直气壮地说道：“姜栋真是来还钱的，他现在改了，今天还挣了五百块奖金。”
裴家人看到钱一愣，紧接着整个屋子都沸腾了起来。
老头抓起了烟杆，裴武拎起镐头，裴文顺势就拿起脚边的板砖。
“姜栋，你要是犯事了就去自首，别连累我家闺女。”老头额头的皱纹能夹死个苍蝇。
“就是，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啥活一天能挣五百，妹子，你可别被姓姜的骗了！”裴文粗声粗气道。
姜栋无奈扶额，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裴家人的举动和之前裴蔓菁的举动简直一模一样。
“姜栋是完成了厂子的订单，奖励了他五百块，这钱来路干净得很，你们别想歪了。”裴蔓菁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顿时有些急了。
“谁能证明？”裴文一副看穿姜栋真面目的样子。
“老伴，小玲，给蔓菁带到屋里，咱老裴家今儿个说啥也要大义灭亲一回了。”裴老头抽了口旱烟，摆手示意道。
姜栋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回躺媳妇娘家，还能被“大义灭亲”了。
“嘀嘀！”
屋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还有科长赵伟焦急的吼声。
“姜栋，快点出来，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