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咧着嘴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城里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白净，真要是能找到一个做媳妇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城里姑娘有啥好的，一个个瘦得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还得回来找个屁股大好生养的。”老裴头抽着旱烟，得空说道。
一旁的裴武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没办法，刘玲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
“爸，蔓菁和囡囡就先留家里，我骑着自行车带着文哥到县城落住脚，再把她们娘俩接过去。”
姜栋可不舍得让媳妇女儿走着回去，但让裴文走路也有点不像话。
老裴头一眼就看穿了姜栋的心思：“放心，等会儿我让蔓菁和囡囡坐着驴车去县城，你俩先走，别耽误你厂里的工作了。”
尽管老裴头觉着姜栋矫情，农村谁不是天天腿着出远门。
但姜栋照顾的是自己女儿和外孙女，有这个心老裴头就觉着姜栋确实是改了。
仓促地填了填肚子，姜栋和裴文就骑上自行车，踏上回县城的路。
裴文一米九的身材，壮得跟熊似的，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姜栋的腰，倒是引得一路上不少目光。
姜栋先是把裴文送到了家，让裴文睡在堂屋，自己把自行车还了就去了食品厂。
刚一进销售科的门，姜栋就察觉到异样的气氛。
办公室里的科员们看向姜栋的目光，带着复杂和鄙夷。
姜栋微皱了下眉头，旁若无人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于大妈眼中闪过一抹担心，上来递了个油酥大火烧，低声道：“小姜，你小心着点，我听人说你谈亚细亚单子的手段不正规，上面要处分你。”
“谢谢于大妈了，我心里有数。”姜栋笑了笑，人红是非多。
自己拿了五百块奖金，肯定有人看不惯自己，更别提暗中还有吕家叔侄推波助澜。
不过姜栋懒得理会这些闲话，只要亚细亚这条线在自己手里一天，厂里就得把自己当菩萨一般给供着。
于大妈摆摆手示意别客气，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能给姜栋提个醒就算不错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也就是于大妈离退休不远了，不怕这些。
换个人，怕是巴不得离姜栋越远越好。
姜栋闻了闻油酥大火烧的香气，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油酥大火烧是为数不多便宜又能改善寡淡口味的食物。
六分钱一个，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层层油酥吃在嘴里，那味道甭提多香了。
姜栋刚囫囵将大火烧吃进肚里，吕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斌哥，听说你马上要提副科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们。”
“某些人拿下多少单子，都不如斌哥得人心。”
“呵呵，我可听说某人为了奖金都不择手段了。”
众人异样的目光直刺姜栋，若是吕斌拿了奖金，他们也就认了，毕竟吕斌的背景谁也比不上，可是姜栋凭什么？
这家伙跟大家一样都是混子，怎么就走了狗屎运拿下亚细亚的单子？
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吕斌乐呵呵一笑，瞥了姜栋一眼，得意道：“副科的事情还早，不过真等我当上了，国营饭店，有一个算一个我都请客。”
他可是知道昨天的内幕，姜栋想当副科，纯属做梦。
说完，吕斌刻意走到姜栋桌子前：“姜栋到时候你可千万要来，家里媳妇孩子都带上，听说还是农村来的，恐怕没去过饭店吧？”
姜栋原本不打算理会这个蠢货，可听吕斌提起了自己媳妇孩子，顿时冷笑道：“饭店是没去过几次，但总比吃牢饭强。”
吕斌脸色变了又变，自然知道姜栋是在说返点的事情。
这事若不是吕建国替自己压了下来，被送到公安那里吃牢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吕斌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怕再跟姜栋争下去，这二傻子再把自己的事情给抖露出来。
姜栋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吕斌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恐怕是知道自己副科的事情出了问题。
看来自己昨天说的话，厂里没当回事啊。
想到这，姜栋找了个借口，给李遂良打了个电话，然后才悠哉悠哉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临晌午。
赵伟焦急地走进销售科，看到姜栋就要将对方给拉起来：“姜栋，跟我出去一趟。”
姜栋躲开赵伟的手，佯作疑惑道：“科长，什么事？我这还有其他事呢。”
“打个电话的功夫，再说你能有什么事。”赵伟不耐烦道。
自己手下的人什么成分，没有比赵伟更清楚的了。
倘若真有那么忙，食品厂也不会效益那么差。
可以说里面都是关系户，也只有于大妈和姜栋这两个异类。
于大妈是资历深，早些年就调进来当文员，姜栋则是凭借运气，本来是想招进来一个能干的小伙，谁承想也是个混子。
要不是姜栋手里把控着亚细亚的线，再加上赵伟怀疑姜栋在郑城有人脉，早就强行拉走了，哪用跟这家伙解释？
吕斌看到这一幕，自告奋勇地起身道：“科长，姜栋不去我去。”
赵伟扫了吕斌一眼，愈发头疼：“这事只有姜栋能行。”
吕斌脸色一黑，恨不得揪住赵伟的脖领子怒吼。
怎么到哪都离不了姜栋呢？
自己到底哪点不如姜栋？
见姜栋没有起身的意思，赵伟咬了咬牙，低声道：“姜栋，亚细亚那边说没有你在，罐头他们不会接手，你就去电话里跟他们的人解释一下。”
“不管怎么说，你来科里这几年我没得罪过你吧？就当是帮我个忙。”
姜栋抬了抬眼皮，情知自己再抻下去，赵伟恐怕要被逼急了，随即点点头：“要我去没问题，不过科长，丑话放前边，我也不能保证我的话人家就听。”
会议室。
厂长等领导都在，毕竟是红星食品厂第一次和亚细亚合作。
可眼下，这些个领导都在等姜栋一个销售员。
“姜栋，快跟亚细亚的人说一声，他们说你不出面就不接货。”赵伟催促道。
赵伟也不知道姜栋到底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就是对接的问题，还非要姜栋出面。
只有吕建国怀疑地看着姜栋，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
“我试试吧。”姜栋拿过电话，跟那头的助理说了堆车轱辘话，这才扭过头朝厂长等人说道：“人家要我亲自去一趟。”
“那你就去一趟，让赵伟开车送你过去。”李副厂长开口道。
赵伟扯了扯嘴角，他怎么觉着姜栋才是领导呢？
自己堂堂一个科长，竟然成了姜栋的司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