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栋冷笑一声,若是倒退二十年,他或许还会忌惮吕斌泼来的脏水,但现在吕斌的诋毁对于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要是按你这么说,那厂长配公车,也是小资思想?享乐主义?据我所知,上面几位大佬,还有国企的领导都配了公车,他们也是吗?”姜栋淡淡道。
吕斌脸上跟吃了苍蝇一样,他还想拿捏住姜栋的话柄,现在看来,姜栋反而捏住了他的七寸。
“你跟厂长还有那些大佬能一样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吕斌气急败坏道。
“怎么不一样?难道在你眼里人分三六九等?厂长就高人一等了?”姜栋反问道。
吕斌下意识地反驳道:“当然不一样,你就是个泥腿子,怎么能跟厂长相提并论?”
“大家听见了啊,吕斌亲口说的,工人在他眼里就是泥腿子,我好歹还是个干部,你都敢这样说,那些一线工人在你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姜栋眼中隐含不屑之色,振声道,“就凭你有个副厂长叔叔,难道就能蔑视劳动人民?”
“我告诉你,我姜栋不吃你这一套,没有任何人可以骑在劳动人民的头上!”
一句话,办公室的人看吕斌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现在想想吕斌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还真是如姜栋所说的那样。
尽管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在乎言行,但依旧不妨碍大众鄙视这样的人。
就算所有人心里都知道,有那么一小撮人就是有特权,但有些东西能做不能说。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分明就是血口喷人!”吕斌这下是真慌了,若是眼神能杀人,他只怕已经被周遭同事的眼神杀死无数遍了。
幸亏这里是销售科,换作在一线车间,他现在能不能安稳站着还是两说。
见到吕斌乱了阵脚,一旁本不打算掺和进来的赵伟叹了口气,说和道:“吕斌这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姜栋你就别跟他计较了,我去跟厂长说下公车的事情,这事最重要。”
“孩子?呵呵,赵科长,谁家有二十来岁的孩子?巨婴啊?”姜栋嗤笑一声,“不过看在赵科长的面子,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吕斌,以后多跟吕副厂长学学做人,成熟点,别那么幼稚了,啊。”
姜栋拍了拍吕斌的肩膀,随后跟赵伟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吕斌在他眼中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跳得厉害了就稍微敲打两下,姜栋真正要应对的还是吕斌背后的吕建国。
吕斌看着两人的背影,呼哧呼哧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脸色跟烫熟的龙虾一般。
大人不记小人过?
谁是大人,谁是小人?
原先和吕斌交好的科员,见状也远离了吕斌,就方才这一交锋,姜栋和吕斌之间高下立判。
“姜栋,你等着,我跟你势不两立!”吕斌攥紧了拳头,咬牙低吼道。
众人看到吕斌身子发抖,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眼里都带上了怜悯,这孩子该不会被姜栋给打击得心里有阴影了吧?
赵伟带着姜栋到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文件,眉头皱成一团,等两人敲门才回过神来,随手把文件塞在下面,诧异道:“销售科又出什么事了?”
姜栋瞥了一眼,“文件”上写着“华夏象棋残局三百”。
“厂长,姜栋和亚细亚对接需要安排一辆公车,您看……”赵伟直接开门见山,说完就退在一旁,显然是明哲保身,跳出棋局当一个局外人。
厂长一愣,顿时看向姜栋:“小姜,公车配备有必要吗?厂里已经单独给亚细亚这条线配了辆货车。”
“或许以后一辆货车还不够。”姜栋淡淡地丢出了一句话。
让厂长和赵伟都噎了个半死,随即心里就是一跳,听姜栋这意思,难道亚细亚还要加大进货量?
“是李经理跟你透露什么消息了?”厂长身子前倾,压抑着喜色问道。
连赵伟都竖起了耳朵,期待地看着姜栋。
“没有,只是有可能罢了,但要是不努力的话,连可能性都没有。”姜栋笑吟吟地和厂长对视着。
赵伟心都揪了起来,来了来了!
这两个人加起来得有八百个心眼子,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玩什么聊斋啊……
厂长听到姜栋的话一愣,深深地看了姜栋一眼。
“给你配备一辆公车倒是没问题,不过,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让我们见见李经理聊下合作?”厂长说道。
“这个好说,如果不是上次吕斌的事情,估计李经理早就想见一见您了。”姜栋想了想,“这样,我回头跟李经理说下,如果不急的话,应该这周末就可以。”
姜栋自然明白这是厂长的交易条件。
看来他们还没有死了掌握亚细亚这条线的心思,这也让姜栋更加坚定要自立的决心,津门这一趟势在必行。
赵伟暗暗为吕斌擦了把汗,这家伙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姜栋,这下不动声色地给吕斌在厂长这里上眼药了吧。
“不急不急,主要还是看李经理的时间安排。”厂长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听姜栋的口气,似乎和李遂良的关系不简单啊。
可是据吕建国的调查,姜栋在这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李遂良,这就奇了怪了。
“赵科长,厂里不还有一辆拉达嘛,就先配给小姜吧。”厂长说完,看向姜栋和善道,“要不再给你配个司机?”
“这就不麻烦厂里了,我自己开就行。”姜栋忽地想起一件事,自己好像还没驾照。
厂长见状大手一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厂里能帮忙解决的就一定帮忙,不能让咱们奋斗在前线的战士没有后勤保障。”
“呵呵,还真有件小事,我现在还没驾照。”姜栋说道。
“我当什么事呢,这样,你先开着,明天直接去车主管所拿就行了。”厂长随口说道。
只要不跑长途,基本没人查驾照,对于厂长来说,驾照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赵伟在一旁陪着干笑,心里却嘀咕了起来,他学车还是好不容易跟厂里司机打好关系学会的,姜栋这小子明明就是个工人子弟,从哪学的驾驶?
再联想到姜栋和亚细亚的关系,赵伟愈发觉得,自己这个从前的科员深不可测了。